安瀾脫口而出:“你你你怎麼跟過來的!??”
鬼先生默不作聲,隻是靜靜與她對視,半透明的身體散發出瑩瑩如玉的光輝,連屋外高空懸挂的一輪圓月都遜色不少。
安瀾冷靜下來,原本還有些迷糊的腦子也徹底恢複清醒,意識到這突然出現的虛影并非是無回境中的那位大佬,而應該是她的護衛小銀。
“吓得我……”
她拍着胸口定了定驚,坐起身時,小銀也從床鋪上方飄了下來,溫順守候在一旁。
虛影的手心裡還有極其少量的殘餘黑氣垂死掙紮,不過很快就消弭于無形,連一絲痕迹都沒有留下。
安瀾卻察覺到了。
實際上她對這種氣息并不陌生,相反還擁有近乎敏銳的熟悉,畢竟她曾在無回境待過十年,那裡正好位于亡界裂隙之上,與九幽海連通着同一個生靈寂滅的異空間,魔氣要多濃郁就有多濃郁。
“有東西?”她沉下目光。
小銀自然無法回答安瀾的問題,畢竟這隻是她制造出來的靈體護衛,對危險的感知與應對能力是一等一的好,但本身并不具備溝通交流的靈性。
安瀾将神識擴散開去,滲入到了整間屋子的每個角落和每條縫隙,果不其然在屬于戚來雪的大木箱裡發現了異常。
那是一縷還未完全散盡的黑氣,正纏繞在一件疑似法器的蛇形木雕中。
她回想起白天戚來雪那張溫和友善的笑臉,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是意外,還是人為?
沉思數秒沒有結果,困意反而更加濃厚,安瀾揉揉眼,決定先放過自己的腦細胞。反正也隻是個沒有什麼威脅性的小玩意,眼下還是睡覺更為要緊。
神識收回的時候,不經意間又在傀儡那張微微發光的俊臉上掠過,讓準備重新躺下的安瀾動作一頓。
“……得找個法子給你換張臉才行。”她自言自語道,唇邊露出一抹苦笑,“不然總讓我有種被大佬死亡凝視的感覺。”
傀儡不理解主人話語的意思,銀色眼眸一如往常那般靜靜注視着安瀾,裡面不含有任何情緒的神采,平靜無波得如同千年深潭。
而與此同時,遠在千裡之外的無回境,盤天君驟然從睡夢中清醒。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靈藥的作用下沉睡了很長時間,還以為是像往常那般起身,并習慣性看向了偌大洞府的某處。
但那裡卻沒有熟悉的身影。
他心下困惑,便将神識擴散到秘境各處,可依舊找尋不到對方的蹤迹。
盤天君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
他壓抑着内心深處逐漸躁動的黑暗,龐大的神識瞬間延伸出不計其數的分支,如同遮天蔽日的巨網般将整片雲洲大地籠罩其中。
然而還是沒有。
哪!裡!都!沒!有!
盤天君終于勃然大怒,霎時之間,偌大的無回境劇烈震顫起來。身處此地的妖魔鬼怪和亡命之徒們瑟瑟發抖,望着無數可怕的裂痕在灰暗大地上擴散蔓延,似乎随時都有可能變成支離破碎的廢墟。
結果這異變發生得毫無預兆,停止得也非常突然。如果不是地動山搖的痕迹還在,剛剛所發生的事情似乎隻是虛無夢一場。
秘境最深處的洞府裡。
盤天君的注意力停留在石壁的一行清秀小字上,就仿佛是在凝視着什麼稀世珍寶一般,久久都沒能移開目光。
——我走了,勿念。
片刻之後,他恍然回神,薄唇繃緊成一條直線,眼底深處藏有排山倒海的執念。
“我會找到你的,瀾瀾……”
“你不可以離開我……”
*****
“安瀾!”
“安瀾,你快醒醒!”
“快醒醒,你就要遲到了!”
急切的呼喚一聲接着一聲,對方連喊帶推的,終于将安瀾從某種似乎不太美妙的夢境中叫醒。
她睡眼朦胧地靠在床頭,聽着衣裝整潔的夏至用憂愁的語氣嘟囔着什麼遲到的問題,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如今重新又變回了打工人。
如果打工第一天就遲到,老闆的脾氣可能不會太好……這個念頭閃過腦海的瞬間,安瀾整個人就變得非常精神了,二話不說從床上蹦了起來。
她洗漱更衣一氣呵成,速度之快令夏至歎為觀止。準備出門的時候剛巧與歸來的戚來雪迎面碰上,後者行色匆匆,見到她,疲憊的眼裡閃過一絲訝異的光。
“阿瀾,你如今才出門,會不會有些來不及了?”她擔憂道。
安瀾的目光落在了夏至慢悠悠遠去的背影上。
戚來雪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頓時明白了她的想法:“夏至不着急,是因為門派事務處離這裡比較近,但獸居可是在接近山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