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北一直沒理他,他便一直發消息,說他們倆果真是各玩各的,還說他們倆真是有趣,今天你綠我,我明天綠你,後天是不是又該輪到鐘離北了,用不用他給提供點優質資源方便下次以及下下次。
正在彙報工作的高管看着鐘離北的臉色,有點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以至于讓總裁臉色突然變得那麼難看,自信滿滿彙報的聲音不自覺從小到無。
“怎麼停了?”鐘離北眼睛盯着手機屏幕,淡淡的說:“繼續。”
到底是在聽還是沒聽啊,滿座的人眼觀鼻鼻觀心,都明顯的感覺出總裁不太對勁,不過也沒人敢太明顯的表現出來。
林沛羽不是愛喝酒泡吧的人,主要是也不敢,偶爾喝多了還要被鐘離北嫌棄讓離他遠點。本身就不怎麼愛,男朋友又不喜歡,是以林沛羽也很少主動去沾酒,除非一些無可避免的應酬交際,不過也會注意把握尺寸,不敢太過。畢竟是有家室的人,要善于管理自己,萬一喝大了沾上什麼桃色新聞,怎麼對得起自己的男朋友。
可他心心念念着自己有家室,要注意分寸,害怕傳出绯聞,而另一位呢,好像從來沒有注意過,歸根結底不過是不在意罷了。
不在意他會不會受傷,不在意他會不會難過,不在意他會不會難堪,更不在意他。
會在意的至始至終隻有自己,因為愛所以在意。
如寶石般晶瑩,眼淚般透亮的液體被一杯一杯被灌入口中,面前喝空的玻璃杯子三三兩兩歪斜擺放,在絢麗的燈光下閃出尖銳的光芒,美麗又無用,被廢棄似乎是它唯一的宿命。
知道他不開心,李知硯并不怎麼攔着他,人都有壓抑不被理解的情感需要宣洩,都是普通凡人,沒有誰的心堅硬如鐵。隻是在他的特别關照下,林沛羽喝的那些酒精度數很低,基本上跟喝果酒沒什麼差别,隻是在口味上動些手腳,不易被發現罷了,尤其是像林沛羽這樣對酒研究不深的人,更不會輕易發現。
可即使酒精度數再低,實打實喝那麼多液體也會不舒服。李知硯把一碟擺放精美的果盤推到林沛羽面前,順手遞過去一塊,“小羽嘗嘗這個,還挺新鮮。”
林沛羽果然被那擺成各種動物形狀的水果吸引了視線,他捏起那個被做成了雪人形狀的草莓,興緻勃勃拿在手裡左看右看。
李知硯看他終于被轉移了一點注意,欣慰的揉了一把他的頭發,林沛羽竟難得的沒有躲開,李知硯看他的眼神都變得柔軟起來。
李知硯也就離開了一小會兒,去個洗手間的功夫,就看到林沛羽身邊站着一個手裡端着酒杯的身影。
從李知硯的角度看過去,就見那人的嘴巴似乎一直在動,不停的說着什麼,林沛羽還在維持着方才趴在桌子上觀賞果盤的姿勢。看他臉上紅撲撲,眼睛卻好像沒有聚焦,完全沒有在意什麼,與周圍的舞曲聲、吵鬧聲格格不入。
不知道林沛羽有沒有注意到那個不停跟他搭讪人的形體外貌,李知硯卻注意到了,跟周圍那些打扮非常新潮的人相比,在李知硯眼裡那個人從外表看已經相當正經,穿着休閑襯衫,戴金絲邊眼鏡,怎麼看都一副‘精英相’。
待稍微靠近後便聽到那人聲音溫潤,“我沒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覺得比較投緣,想認識一下。”
“我真不是什麼壞人,”那人無奈的笑,“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也不要喝太多了。”
林沛羽置若罔聞,絲毫不為之所動,隻是盯着草莓雪人。
李知硯想,摒棄愛泡吧的都不是什麼老實人的固定印象,其實那個人也沒有那麼聒噪,隻是林沛羽實在太無動于衷便顯得那人過于殷勤。
“能認識一下嗎?”
林沛羽終于開口,仍舊連一個眼神都吝啬,“不。”
“那……交個朋友可以嗎?”
“我有男朋友。”林沛羽喃喃地說。
有一瞬間李知硯甚至想,如果真是那個精英也未嘗不可,或許小羽就能沒那麼傷心,也不用在深夜買醉。是誰都可以,隻要能讓他不那麼傷心。
李知硯走過去把手搭在林沛羽肩膀上,林沛羽和那個人的眼神一同落在李知硯身上,李知硯沒去看那個人,垂眸低聲在林沛羽耳邊說了什麼,林沛羽很輕的搖了搖頭。
即使靠得那樣近,仍舊沒人能真正落入林沛羽眼中,那人定定看了林沛羽一會兒,自覺沒趣,搖頭苦笑着離開。他想大概不是真的沒人能進入那個人眼中,可能是他眼中已經有了某個人所以便拒絕任何人的進入罷了。隻是那個人的眼中為何全是悲傷,天涯何處無芳草,罷了罷了。又不是誰離了誰不能活,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成年人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周圍到處都是不時瞟過來的身影,真正敢上前的也不是沒有,林沛羽苦笑着想自己也不是那麼沒市場啊,為何有人就是看不上。
“硯哥,幾點了呀?”林沛羽捏着被咬掉半顆的草莓雪人,有些不是很清醒的問道。
“怎麼了,你還有門禁啊?”李知硯原本就已經看不下去他拿酒買醉,讓他來喝兩杯是為了陪他解解悶,而不是讓他借酒消愁。本是想打趣他一下,卻見林沛羽聽見‘門禁’倆字時刹那間變了臉色,李知硯就知道還真被他給随口蒙對了。
林沛羽沒否認,小心的看了李知硯一眼,似乎是在不好意思,怕擾了李知硯的雅興,畢竟好不容易回來一次。
李知硯強壓下内心的複雜,扯着嘴角問,“就管你這麼嚴啊?你還真是什麼都聽啊。”
林沛羽悶悶的把酒杯扣在桌面,沒有說話。
“他這麼要求你,那他自己呢?”李知硯又問。
林沛羽局促的四處看了一圈,沒找到哪裡有可以顯示時間的地方,他便低頭去摸自己身上,似乎是想找手機。
“好了,還不到九點你急什麼?”李知硯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要實在是急,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林沛羽搓搓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良久,他皺着鼻子笑笑,跟李知硯道歉,“對不起啊硯哥。”
李知硯心下一驚,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疑惑的看向他。
林沛羽閉了閉眼睛,“讓你開開心心吃頓飯,痛痛快快喝次酒都做不到。”
林沛羽在笑,可李知硯從沒看過這麼讓人難受的笑。
“真是對不起哦硯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讓你見到這麼糟糕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