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這種情況,必然不正常。
一定是壞掉了。
可他,竟然如此貪戀這種感覺。
……
天蒙蒙亮時,雲千月忽然感覺,有個人拿着濕熱的手巾,輕柔地擦着她的臉。
雲千月微微皺眉,醒轉過來。
面前是阿洛一張髒髒的臉,眼神卻是專注的,竟有了點點微光。
他沒想到雲千月會在這時候醒來,手一頓,快速将手巾藏在身後,垂下眼睛,不敢看她。
雲千月尚有些迷糊,悶悶道:“你在做什麼?”
阿洛低聲道:“主人的臉,髒了。”
她漸漸清醒了,對哦,她給阿洛下的傀儡術,并非隻是毫無感情的打架工具,而是全方位照顧她的仆人。
武力值,隻是附加條件。
隻是,他剛剛那個眼神,真的好像活人。
她早就習慣了毫無生氣的他,猛地被他這種眼神一瞧,心中竟然一顫。
阿洛垂下眼睛,無聲離開。
雲千月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山洞中。
山洞外仍有遊竄的煞氣,可洞口出現了一道透明的結界,讓這裡暫時變成了安全之地。
放眼望去,能看到天邊升起的金輪,陽光普照大地。
天亮了。
可這金光照不到孤月嶺,她還是生活在陰影之下。
所幸,她并非孤身一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遞來一片碧綠色的荷葉,上面盛着清澈的露水。
阿洛的聲音響起:“喝水。”
雲千月自然地接過來,一飲而盡,也不知阿洛從哪尋來的,這露水并非凡品,喝下去後,她感覺五髒六腑好受多了。
她動了動,發現渾身上下居然完好無損,煞氣在她身上洞穿的傷口也不見了。
雲千月問道:“阿洛,我怎麼沒受傷?”
阿洛靠着山壁,融進影子裡,片刻後,回答:“我不會讓主人受傷。”
雲千月想了想,問道:“落地時呢?”
她注意到,雖然阿洛藏在影子中,可地面上,還是殘留着鮮血。
不是她的。
阿洛雖然不能算是人,卻還是人的身體。
雲千月走過去,在他側腰處摸到一手的濕滑:“血?”
阿洛攥住雲千月的手腕,讓她别再摸了,誠實道:“落地時,墊了一下。”
那樣的高度,還有那些遊竄的煞氣,人墜崖之後,怎麼可能不受傷呢?可阿洛就這麼用自己的身體作為盾牌,這才讓她免于受傷。
雲千月擡眼:“疼不疼?”
阿洛垂眸看她,纖長睫毛微顫:“主人,你忘了,我沒有痛覺,感受不到疼痛。”
雲千月這才意識到,剛剛那個眼神,真的給了她太多錯覺了,他本該是沒有痛覺才對的。
昨晚墜崖時,雲千月是有些怕的。
那一瞬間的踏空,讓她沉寂在心中五年的無助感又被喚醒了。
五年前,她孤身一人,受萬夫所指,被衆人唾罵,衆叛親離,萬念俱灰,現在的她,再也不想回到這噩夢般的過去了。
她不敢想,若是沒有阿洛,她現在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阿洛,謝謝你。”
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盡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天已經大亮,山霧漸漸散開。
他背起她,她已經沒有力氣了,無法控制他,他們隻能繞着山巒,一步一步走出去。
出了崖底,外面就是郁郁蔥蔥的繁茂植被。
雲千月趴在他寬闊的肩膀上,嗅着他發間的淡淡清香,将他的一縷長發繞在指間。
她一邊玩他的頭發,一邊想,孤月嶺之中,居然有人洩露了白晝的行蹤。
到底哪個人會是叛徒呢?
雲千月把下巴擱在阿洛的肩膀上,閉上眼睛,她有些思考不動了。
少女将臉貼在他的脖頸上,阿洛隻微微一側頭,便能感受到她溫熱的氣息,陽光透過樹影,落在他們的身上。
難得的平和時光。
她太累了,枕在阿洛的肩膀上,安心睡去。
少女的呼吸輕拂過他的發絲,微癢。
阿洛擔心她滑下去,又将她輕輕向上颠了颠,沉默不語,兩個人互相依偎着,行走在林間。
這時的她和他都沒想到,被劈開的傀儡印,并不是那麼容易恢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