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哥眉頭皺得老深:“可是、可是船槳斷了呀,沒有能劃船的工具了!”
“啧!”
不會水也不懂劃船的三枚,狠狠地一揮手,跺着腳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忽而眼睛一亮。
轉身在烏篷船裡踢踢拆拆,好不容易被她搗鼓出一根能夠用來乘船的木棍,一股腦塞到蘭哥的手裡,佯裝兇狠地瞪他:“快!”說完突然跑到船尾去了。
蘭哥被三枚吼得有些委屈,一邊聽話地拿起木棍,有氣無力地往水裡一撐,一邊皺着臉嘟嘟哝哝道:“水這麼淺,船怎麼可能劃得——咦?”
本來以為不可能劃得動的烏篷船,沒想到木棍輕輕在水裡一劃拉,便随風移動了起來。
他連忙将抱在懷裡的鎖魂箱小心地放在腳邊,擡頭看着陸衎現在所處的位置,雙手抓着木棍便賣力地劃了起來。
就在陸衎帶着長劍用力劃破那點白絲,半空接住嘴巴紅腫、已經渾身脫力的八耳,穩穩落在烏篷頂上時,湖裡的水驟然消退,隻剩幾處淺淺的水坑。
這時,船尾忽而響起三枚分外愉悅的笑聲:“找到你了,孟莊!”
——
水尾寨的湖水仿佛被人抽幹,露出湖底坑坑窪窪、縱橫龜裂的地面,破破爛爛,看起來格外醜陋。
小木屋碎的碎、裂的裂,支離破碎的木屑渣滓歪歪斜斜地掉了一地,那幢被它們牢牢護在中心的老木屋也沒能幸免于難,千瘡百孔地倒在凹凸不平、崩裂的土壤上,空氣中還彌漫着嗆人的塵土味。
三枚伸了個懶腰,看着單腳立在破木屋頂、滿頭白發的老人道:“喲,多年不見,孟莊啊,你老得可真快!”
孟莊厲眼瞪着三枚,沉聲喝道:“序三,你到底要做甚?”
三枚聳聳肩:“我說了呀,想到你家坐坐呗,哪知道你是這般待客的。”
“哼!”孟莊指着滿地狼藉,“你山門,就是這樣上門做客的?”
“嘿嘿,我的素質吧,一般都跟主人家的教養走,就這樣,”三枚擡手做了個波浪狀,“起起伏伏,你啥态度,決定我啥素質。”
“你讓我滾,那我隻好讓你好好瞧瞧,你在我眼裡,算個什麼貨色了。”
“你!”孟莊氣得怒指三枚,剛爆喝了一聲,接着便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三枚挑眉,“老東西,你可悠着點,可别把自己給氣死了。”
“你也别假裝不知道我到這裡的目的,你三番兩次,不是阻撓我進入水都,就是派人想要毒死石春華,不就是怕自己的惡行暴露,被玉玺秋後算賬嗎?”
“胡說八道!”
孟莊忽然激動了起來,他從屋頂飛躍而下,站在烏篷船前,“我根本不認識什麼石春華,你莫要胡亂造謠!”
“不認識?不認識昨晚我的樓船爬滿了你蛇族豢養的毒蛇?”
三枚也從烏篷船上跳了下來,一步一步逼近孟莊,“不認識你派出一個小坂妹不夠,又來一個小屋子?”
“不認識?呵!”三枚踢飛腳邊的木屑,譏笑道:“那你認識玉娘子嗎?”
聽見玉娘子三個字,孟莊渾身猛然一顫,情不自禁後退一步,卻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快離開這裡,我們水尾寨不歡迎你!”
随着孟莊的話音落地,原本空蕩蕩的四周,突然湧現出一群群人來,手裡拿着刀棍等武器,俱都兇神惡煞地看着三枚等人。
陸衎見狀,從烏篷頂上飛落到三枚的身邊,蘭哥也抱着鎖魂箱,屁颠颠地從船上跳了下來,縮着脖子跑到三枚的邊上。
“你說你不認識玉娘子?”
三枚無視虎視眈眈朝自己逼近的水尾寨村民,仍舊不疾不徐朝孟莊逼近。
“那麼,你敢賭上你們蛇族的名譽榮耀,當着你們族人的面發誓,說被你們以供奉之名,安放在幕天水牢的獨臂水神塑像,跟玉娘子一點關系都沒有嗎?”
她的聲音清脆響亮,四周仿佛回蕩着她的餘音。
“你敢說,鏡湖底下的屍水,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嗎?”
“你敢說,你們蛇族的凋零衰敗、水鬼一代不如一代的艱難境況,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嗎?”
“你能嗎?你敢嗎?你有這個膽嗎?”
三枚雙眸狠厲地盯着冷汗淋漓的孟莊,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道:“你不能!你不敢!”
“因為,石春華五十年前,帶着虎頭木雕找到你的時候,就是你撮竄她引發的泥石流!”
“而那場咆哮肆虐、害得無數家庭支離破碎的山洪,亦有你在背後推波助瀾!”
雙腳狠狠地在縱深裂縫的地面一跺,三枚厲聲道:“鏡湖底下的屍水,有一半是當年無辜慘死的雲水鄉村民的血淚殘骸!”
她的聲音忽而放得極地,像是惡魔在輕聲邪笑:“孟莊,你的膽,在聽見石春華落入我手的時候,便吓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