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細香落水,仿佛深不見底的湖泊霎時變得烏煙瘴氣,振翅高飛的八耳盤旋在半空。
它那銳利如鷹眼般的豆眼,緊緊盯着細香燃燒着的紅點。
被湖水團團包圍的細香,越燃越旺,很快就要到底。
與此同時,天空蓦然閃過一道閃電,亮如白晝,差點晃花八耳的小眼。
三枚嘴裡念着不明咒語,接着朝八耳的方向,用力投擲出一枚泛紅的五铢錢。
“接住!”
八耳伸長脖子,高聲應了一聲,俯沖而下,于電閃雷鳴中,張嘴準确地咬住了铢錢,兇狠的豆眼頓時閃過一道猩紅的亮光。
不再畏懼頻頻爆發的閃電,八耳身體裡的雞血沸騰滾燙,它興奮地在半空疾馳翺翔,遊刃有餘地躲避着劈向自己的陣陣驚雷。
就在這時,水中燃着星點火焰的細香,“啵”地一聲,開始旋轉起來,形成了一個飛速轉動的漩渦。
八耳霎時眼冒精光,一邊長鳴一邊埋頭朝那漩渦俯沖而下。
搶在其他水流翻湧吞蓋上來之前,八耳的雞嘴精準地對着漩渦裡一紮,再擡頭時,嘴裡扯着一條長長的、黑色的、大約指寬的粗線,随着它越飛越高,那條粗線也越拽越長。
那些建立在水上的小木屋,來不及躲避,被依附在粗線上的烏煙瘴氣輕輕一碰,霎時如脆弱的渣滓般,嘩啦啦灰飛煙滅。
湖水也在慢慢減退,逐漸露出了湖底的真面目。
三枚嘴角泛起笑意,抓起陸衎握在自己腰側的手,輕輕在他掌心寫着什麼。
陸衎心裡一顫,那個熟悉的、令人又癢又麻的刺撓感,又開始了。
這次的感覺尤其明顯,他感覺自己從全身上下都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甚至從脖子爬上了他的臉頰。
渾然不知自己一個動作就給陸衎帶來這麼大刺激的三枚,快速地在他的手心寫着字,最後一劃還沒寫完,想給他使個眼色,不料他竟是突然将手一抽,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便如離弦之箭一般,飛速沖了出去。
不願被三枚發現自己的異常,陸衎抿緊雙唇,忍着那抓心撓肝的酥麻感,僵着身子盡量保持鎮定。
本想耐心等着她将字寫完,三枚卻忽而轉頭來看他,吓得陸衎仿佛做賊心虛一樣,猛然抽手逃了開去。
三枚傻眼:......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再看天上處于亢奮狀态的小八耳,三枚撓撓頭:難不成是因為八耳那家夥?
——
陸衎沒有小八耳一樣的翅膀,卻也好似會飛一般,從船上飛躍而起後,半空踏着塵埃越飛越高,沒一會兒便追上了八耳。
踏雪飛燕一般,他足尖輕輕點了下八耳的小腦袋,單手拽下腰佩,對着空氣舞動了起來。
那小巧的、看似毫不起眼的青玉腰佩,“嘩啦”一下,突然從中間位置迸射出一柄尾指寬的三尺青鋒軟劍。
陸衎将長劍一抛,反手抓着長劍,毫不猶豫刺向八耳從湖水裡拉拽出來的粗線。
然而那粗線卻不容易刺穿,刺到一半便被用力反彈了回來。
“呵,果然!”陸衎輕笑,早有預料不會一次就成功,這一劍也隻是試試深淺。
深深運了一口氣,他猛地向上一躍,舞劍的速度快得隻能看見殘影,将要再次刺向粗線時,原本的三尺青鋒軟劍,忽然自兩邊長出了銳利的尖刺,被閃電一晃,仿佛閃閃發亮的星星一般。
陸衎握着三枚五铢錢的掌心半張,輕輕搭在握劍的那隻手背上,觸到粗線的瞬間,猛然發力。
見這次長劍沒有被反彈出來,陸衎嘴角泛着淺笑。
他不再運氣往上飛躍,而是将全部的力量壓在長劍上,握着長劍順着粗線起伏的弧度往下狠狠劃拉。
粗線開膛破肚一般,被劃開的部分四分五裂,周圍的烏煙瘴氣更加濃重了起來。
陸衎卻并未掉以輕心,心中時刻謹記三枚在手掌心寫的字,眯着眼睛仔細尋找着所謂的“陣眼”。
終于,就在那些瘴氣快要完全阻擋住視線的時候,陸衎忽而低頭,眼尖地捕捉到有條遊絲一樣的白點在不斷往下躲避。
搭在手背上的手一松,單手挂在劍端,他将五铢錢咬在嘴裡,另一隻手從懷裡抽出一把短匕,甩掉劍鞘,對着那白點飛快擲去。
“哇啊!!”
一聲沉悶卻十分難聽的尖叫聲,随着白絲被釘死在粗線上,猛然響起。
眯着眼睛的三枚,時刻關注着半空中的動靜,聽見悶響,再見湖中水位降低迅速,于是她立刻轉身對着蘭哥道:“快!劃船接人!”
“啊?劃船?”
蘭哥一驚,看着淺得仿佛要見底的湖水,苦着臉道:“水這般淺,咱們這船估計劃不動呀。”
“别廢話,叫你劃便劃,快點!陸衎和八耳要下來了!”
這湖水淺是淺,可髒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