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周思儀送走李羨意後,周思韻重新将李序州抱回到床上,又去了周思儀房中将半夢半醒的她直接從床頭給揪了下來,“周思儀,都這樣了你還睡得着?”
周思儀哈欠連天道,“阿姐,我是真的很困了。”
周思韻掐着她胳膊上的軟肉,強行将周思儀從床榻上拉起來,“你和李羨意現在究竟走到哪一步了?你們是隻親嘴拉手,還是已經到了解衣裳同寝同眠了?”
周思儀雙手交疊,不敢看周思韻愠怒的眼神,誠然道,“他身上該看我的都看了該摸的我也摸了……但他還沒扒過我的衣裳……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
“周思儀你,”周思韻狠狠點了點周思儀的太陽穴,“你讀那麼多書,是将腦子也一并念壞了,那是你該喜歡的人嗎?”
“我沒有喜歡他,”周思儀拉着周思韻的手道,“是他強迫我的,他是我的上峰,他還拿我的家人威脅我……”
“哦,那他付諸行動了嗎,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還是把我和阿爺下诏獄了?”
周思儀要了搖頭,“我覺得他應該就是嘴上說說……”
周思韻插着腰道,“你們倆都一樣,渾身上下就嘴巴最硬!”
周思儀本想說李羨意身上有個東西可比嘴巴硬多了,但看了看阿姐鐵青的臉色,她識相地閉住了嘴。
“我說你怎麼裝病的時候,每天都坐在那顆海棠樹下數他什麼時候來看我,那隻廊下的鹦鹉也天天學你将李兕奴挂在嘴邊,”周思韻搖了搖小妹的肩膀隻想将她給搖醒,“周思儀,你少女懷春懷誰不好,怎麼能喜歡上李家的人呢?”
周思儀将周思韻拉到榻上,借着壺門榻旁微弱的燭火,她将周思韻的臉龐瞧了個真切,她與阿姐長得是這樣的像,隻是她長久扮作男子,平白無故添了幾分英氣。
她想起了李羨意對周思韻這幾日的刻意回避,方聽白從他哥哥處聽來的宮廷秘辛,那張與她們姐妹二人都頗為相似的畫像,周思儀眼角垂下豆大的一粒淚珠,她哽咽道,“阿姐,男子戀慕旁人,真的隻是為了一張臉嗎?”
周思韻輕拍着周思儀的肩膀,“容顔彈指老,未老恩先斷,儀寶,離他遠一點吧……不如趁他還在興頭上,什麼都肯答應,和阿姐一同回淮揚吧。”
周思儀沉默了許久,終究是點了點頭,“阿姐,等我将禦史台中事處理完,我就來找你和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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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周思儀将喪儀之事打理好,将周思韻秘密送出長安後,便向李羨意遞上了請求起複的折子,很快便得到了中書省的批複。
禦史台還是一如既往的破舊光景,她正要去将自己那張桌案從裡到外再擦拭一遍,便被知東推侍禦史倪密拉住。
“周大人,今日我們台院有大事要商量。”
作為大明宮上下清水得不能再清水的衙門,酸腐得不能再酸腐的地界,周思儀實在想不明白有什麼事需要全台院上下一同相商。
倪密用胳膊肘兌了兌周思儀,“别想了,你在家養病的這幾個月裡,禦史大夫郭倉去進谏聖人,說每逢十五,月主渾圓,天子該與皇後同房,問聖人什麼時候重啟選妃之事,這話犯了聖人的忌諱。”
周思儀豎起耳朵道,“這話能有什麼忌諱,他是在忌諱上長了個人吧!”
郭倉清了清嗓子,捋了捋胡須,對着衆禦史道,“聖人有旨,說每逢十五,月主渾圓,正是君王納谏,從善如流的好時候,今天又到了十五之日,該抽簽了。”
說罷,郭倉就伸手到那竹筒中取出一個紙條,宣布道,“大家恭賀知西推侍禦史周思儀周大人!”
周思儀見衆禦史都歡天喜地,她也高高興興地上台領獎道,“我中獎了,郭大人,獎品是什麼啊?”
“自然是去浴堂殿犯顔直谏的機會,”郭倉拍了拍周思儀的肩膀,“我知道,周大人這樣清明端正的人,就算是撞死在浴堂殿的柱子上,也要規勸聖人,迷途知返啊!”
“撞死在浴堂殿的柱子這就不必了吧,”周思儀瞪大了眼睛,“聖人最近也沒幹什麼事兒啊,不用迷途知返吧?”
郭倉對周思儀悄聲道,“聖人上次居然帶了一個男人去骊山行宮,分桃斷袖龍陽事知道嗎,從此君王不早朝知道嗎,周大人,自然是要由你去把那個蠱惑君王的男人給抓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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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思儀抓了抓頭發,猶豫了好久才讓浴堂殿的小太監去通傳姓名官職。
觀禮掃了掃拂塵,将她領到寝殿,給她上了果子茶點,“擒虎軍中人正在彙報軍務,周大人在這兒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