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芫不知蔣宗平是醒着還是睡着,此時見他眼睛閉的死緊,整個人團成一團,像是還在他母親的肚中一般。
甯芫又想起方才他叫的那一聲母親……
原本她對蔣宗平心中充滿了一絲同情,隻不過這一絲同情很快便消散不見。
她想起曾經在籠子裡那些日子。
蔣宗平如今瑟縮在床上,會偷偷的在心中喊母親。那她呢?她那時還是一個小小的小女孩,連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曉。
她不可憐麼?
甯芫看着床上這人,眼神一瞬間變的冷硬下來。
隻是如今她還需要蔣宗平好好活着,才能帶領她同衆人走出此地……
甯芫将吃幹淨了的碗拿在手中,轉身出了門。
卻沒看到,她轉身之時,身後之人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縫,正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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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蔣宗平身體并未好轉,雖甯芫每日未其喂飯添衣,也隻是盡量讓他過的舒服一些,對他的病情并無幫助。
六日,從京中傳來秘信,奉甯公主夜宿在三皇子宮中,二人夜間小酌清酒,三皇子未曾找過皇上。
七日,城中人心惶惶,四處有人在穿上京已經放棄了蜀地,大家應該自尋出路。于是感染了瘟疫與未感染瘟疫之人,接二連三往城外跑,被攔回來之後便在縣衙門口沒日沒夜的敲鐘。
八日,縣衙物資緊缺。甯芫同裴洹配送之來物資,很大部分已經配送至各家百姓。
九日,蔣宗平昏迷不醒,京中再無傳來高鳳成密信。縣衙中陸續有人中招,自行封閉在屋内。
裴洹看着甯芫,面上布滿焦急。
“不行,我要寫封信寄給父親,希望他出面勸說聖上解除封鎖,或者再派人配送藥材與物資。”裴洹轉身,便要去翻紙和筆。
甯芫攔住了他。
裴洹看着甯芫,“這已經是唯一的辦法了,你為何攔我?”
甯芫沉靜下來,想了想,“如今你寫信給裴相,恐怕他也很難說服聖上,更怕聖上擔心這是你父親想叫你返京的策略,恐對你父親心生嫌隙。”
裴洹抿了抿唇,“這……”
甯芫道:“你可記得,聖上曾經答應過,要實現蔣宗平一個願望?”
“你是說,當時在圍場……”裴洹頓時想起自己人擄走,穿着一身半透明紅紗,被甯芫救走一事,面色瞬間發紅。
“當時蔣宗平将那個願望轉贈于我了。”甯芫眼神發亮。
裴洹聽的一怔,“蔣小侯爺倒是大方……”
甯芫着人拿來紙和筆,“隻是,要寄信至上京,一定要落款蔣宗平的私章,也不知他将私章置于何處。”
兩人同時皺了眉。
蔣宗平染上瘟疫一事,怕引起全城恐慌,縣衙将此消息徹底封鎖。
如今隻叫了蔣宗平手下親近幾人來問。
來人皆搖頭,并不清楚蔣宗平将私章置于何處。
甯芫同裴洹同時皺了眉。
此時裴洹歎道:“私章乃私密貴重物品,怕是他同我一樣,裝在自己裡衣袋中。”
甯芫眼神亮了一瞬。
想來裴洹還不知曉她每日都要去蔣宗平屋中查看一番。
是夜,甯芫全身包嚴,徑直撬鎖進了蔣宗平屋中。
床上之人似乎正在沉睡,隻是眉頭緊縮,像是在睡夢中也睡的不甚安穩。
甯芫徑直走到蔣宗平身前,手上繞了一層棉布,伸手就往蔣宗平懷裡摸。
蔣宗平渾身發熱,此時一個溫良的東西突然塞到自己懷中,不禁嘤咛了一聲。
甯芫甚少聽到他發出這種聲音,倒是叫她有些驚奇。
但已經顧不得這些了,甯芫包着布,在他懷中裡裡外外摸了個遍,卻還是未曾摸到那枚小小的印章。
甯芫不禁皺了眉,她想着莫不是因為自己包了層棉布,那私章又太小,所以沒有摸到。
想了想,她将繞在手中的棉布取了下來。
然後,她輕輕的将手探入蔣宗平懷中。
她手平日裡就有些冰冷,更遑論此時正值冬日。
此時她一手摸在蔣宗平胸口,冰的蔣宗平瞬間一個激靈,身子往後縮了縮。
甯芫皺眉,心道:縮什麼?私章到底放在哪?
她直接一手揪住蔣宗平的衣襟,一手在他衣襟處一寸一寸的摸。
直到摸到一個小圓塊,那枚小圓塊冰冰涼涼的,上面還有個尖尖疙瘩,在蔣宗平溫熱的胸口顯得格外不一樣。
甯芫面上一喜,又将兩指彎曲,欲将這東西拎出來。
便聽蔣宗平嘤咛一聲,接着是一聲急促的喘息。
甯芫猛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碰到的東西是什麼,心中大駭,臉色漲的通紅,連忙将手從蔣宗平懷中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