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芫心中一片雜亂。

她站起身，又坐下。

心中糾結許久，卻還是依靠着内心深處那個一直鼓動她的想法，站起了身，朝着門外走去。

她推開門，卻發現外間空無一人。

往常高鳳成有時候會在外間木桌上看一些書，有時會拿出一張地圖，不時地皺着眉，在燭火下盯着看。

此時外間卻空無一人。

甯芫心中一慌，急急朝着屋外走了兩步，推開外間的門，卻發現高鳳成獨自一人，站在屋外，盯着那頭頂又尖又細的月亮，也不知盯了多久。

他聽見甯芫推門出來的聲音，也隻是側過臉，眼角撇了她一眼，并未吭聲。

甯芫将門打開，讷讷走到高鳳成身旁，輕聲喊了句，“表哥。”

高鳳成默不作聲。

甯芫心中微微發澀，又喊了聲，“表哥，你不願再理我了麼？”

便見此時，高鳳成苦笑着轉過身，看向她。

也輕聲道：“甯芫，我想，你便也猜到了，我其實并不是你表哥。”

甯芫頓時沉默下來。

她便是早就猜到了，如今莫家父女之言，隻是坐實了她的猜想而已。

連同高鳳成先前所說，從賊人手中将她救下這話，她便也是不信的。

二人相對無言，隻一輪細月挂在二人頭頂。

山中夜晚平靜的讓人心慌。

甯芫原本滿是煎熬的心，竟然有一瞬間，見鬼般平靜下來。

她朝着高鳳成的位置貼了過去。

她的手背溫熱，不經意輕輕擦過高鳳成手背。

他手背微涼。

二人皮膚輕觸在一起，高鳳成不覺将手撤到一旁。

甯芫一臉無辜的眨眼，看向高鳳成，“高大人躲什麼？”

此時二人話已經說開，再叫表哥便不合适了。

高鳳成詫異看她一眼，似是不懂如今她所為。

隻淡淡道：“我沒躲。”

甯芫一臉不信。

她擡手，輕輕握住了高鳳成垂在袖口外的手。

他的手背上皮膚細膩，輕柔，卻冰涼。

是一雙不常幹活的手，甯芫心想。

隻是他手掌中心同指腹間，薄薄覆着一層老繭。

甯芫想起莫大夫先前所說，因為高鳳成會武，所以他才讓高鳳成替自己去采那莫邪草。

高鳳成自從甯芫将自己手握住的那一刻，整個人便僵硬下來。

他僵直着那條胳膊，似是那條胳膊從來便不長在他身上一般，是從木偶身上移來的木肢。

甯芫看的驚奇，一邊觀察高鳳成神色，一邊将他的手握的更緊。

這會看高鳳成，不僅是這條胳膊，似是連全身，都變得僵直起來。

他繃直了下巴，一臉嚴肅，又像是整個人都慌亂無措起來。

甯芫眨眨眼，問他：“高大人不喜我牽你麼？”

高鳳成此時整個人腦中轟鳴，耳尖發燙。自他有記憶以來，從未有女子如此親近過他。

便是他從小青梅竹馬般的宋以瑟，二人相處之時，也多是以禮相待，最親密也不過是夜深之時，他打起一盞燈籠，将她送至屋門口。

如今甯芫還緊緊握着他的手。

她的手溫熱，有力，将他的手緊緊攥在她手心中。

此時，他是一動也不敢動了。

之間甯芫嘴唇翕動，不知在說些什麼，高鳳成腦中一陣嗡鳴，完全意識不到此時甯芫說的是什麼。

便見甯芫歎口氣，又問了聲：“那高大人喜歡我麼？”

喜歡？

什麼喜歡？

喜歡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高鳳成懷疑自己聽錯了。

隻是他心中拼命的讀甯芫的唇，那幾個字，似乎是真的在輕聲的問他，“你喜歡我麼？”

高鳳成心髒一瞬間的緊縮，有那麼一刹那，高鳳成覺得，自己似乎是要喘不過起來了。

他心中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自壓下了不穩的呼吸，“方才你也聽見了，我是個閹人。”

甯芫抿了抿唇，眨了下眼，又直直的盯着他，“我是問高大人，可喜歡我？”

高鳳成一瞬間沉默下來。

甯芫卻用指尖捏了捏高鳳成的指尖，輕笑道：“高大人不言語，可我甯芫，确是心悅高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