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芫猝不及防被攬住,整個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抱在了高鳳成懷中。
她面龐貼着高鳳成的胸口,那股血腥氣,聞着愈發濃烈。
“你受傷了。”甯芫語氣平淡,不是疑問,是陳述。
高鳳成将甯芫腦袋埋至自己胸口,心中才有了一種熨帖與實感。
他喟歎一聲,道:“聽聞你出事,我趕來的太急,路上中了埋伏。”
甯芫沉默不語,高鳳成心中不安。
此時甯芫雖人在自己懷中,高鳳成心中卻始終漂泊不定,未有一顆心安置之處。
甯芫此時一言不發,方才被高鳳成攬入懷中之時,也未有任何掙紮之意。
高鳳成覺得甯芫此時态度甚異,不覺問道:“你可有什麼話想問我?”
便聽甯芫語氣淡漠,道:“高大人便是待你的其他好友,也如此親密麼?”
高鳳成攬着甯芫的胳膊一僵。
方才想起,前不久他才說了,想同甯芫做好友一事。
甯芫冷笑一聲,趁機從高鳳成懷中鑽了出來。
她看着高鳳成,眼中是未經掩飾的厭惡。
高鳳成驟然看到她的目光,竟是被刺的心中一痛。
許久,高鳳成道将目光微微偏向一旁,似是有些糾結,道:“我未曾有過其他好友。”
甯芫卻不想再聽高鳳成一句。
如今在這屋中,隻剩她同高鳳成二人。
她這屋子本身便小,高鳳成身量又高,如今大剌剌站在門内,顯得屋中空間窄了不少。
甯芫心想,你高大人想在此處呆,便自行呆着去吧,我甯芫可不奉陪了。
罷了冷着一張臉,從高鳳成身側繞過去,想脫門而出。
高鳳成看甯芫動作,其餘也顧不得了,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拉住了甯芫一隻胳膊。
甯芫低頭看着拉住自己的那隻手,有一絲血迹沿着高鳳成的胳膊内側逐漸蔓延,直至滴在地上,發出“吧嗒”一聲。
高鳳成在這一刻,也瞬間面露痛苦之色,眉目猙獰,似是痛極了。
甯芫看着他如此,卻依舊面無表情。
想了想,她道:“我幫你喊宋以瑟過來。”
說罷轉身欲走。
便聽高鳳成粗粗喘了一聲,道:“甯芫,你便如此狠心麼?”
狠心?我狠心?
甯芫聽高鳳成此問,差點笑了一聲。
此時她轉過身,笑意盈盈看向高鳳成,詫異道:“高大人說的這是哪裡話,我好心去喊宋姑娘幫你喊大夫,如何說的我甯芫狠心?我甯芫再狠心,能比得上高大人府上青梅竹馬宋姑娘狠心麼?”
甯芫眨眨眼,奇道:“宋姑娘将蒙夫子軟禁在家中,又聯合梁禾清污蔑我作弊之時,不知高大人可曾在她面前質問過一句‘狠心’,”
甯芫語速不快,卻字字珠玑,聽的高鳳成心中甚是苦痛。
他心中的痛意,已然超過了此時他肩膀處重新開裂的傷口造成的痛苦。
血迹滴滴答答掉落在地上,由原先的一滴、兩滴……終于彙聚成了一小灘血迹,那黑紅色一灘血迹,像是一隻漆黑扭曲的盤子,平鋪在地面上,将高鳳成原本便扭曲的面龐,映照的更為陰森。
他一字一頓道:“甯芫,那你希望我如何做?”
高鳳成有一瞬間的驚醒,這一瞬間,他猛然意識到了,其實甯芫根本便不願聽他的解釋,即使他解釋的明白清楚,清晰明了,那對于甯芫而言,也無一絲一毫的意義。
他隻能壓下心中的澀意,強忍着肩膀處撕裂流血的痛苦,一字一頓的問她:“甯芫,你希望我如何做?”
甯芫聽聞高鳳成如此說,她稀奇的看着高鳳成的面容。
他外派不多幾日,此時看着,竟是有些瘦了。
原本便瘦削的臉龐,如今更是變得比之先前,更為緊窄一些。
他由于年少時間便被處以腐刑,下巴即便是多日未經整理,也光潔如新,沒有絲毫的胡茬痕迹。
卻依然掩蓋不了此時他滿目滿臉的疲憊之意。
甯芫看着他,更不如說是審視着他。
方才他問的那一句:“那你希望我如何做?”竟是顯出些真心來。
甯芫心中玩味,一些話在她舌尖上繞了兩圈,終于吐了出來。
甯芫道:“我希望宋以瑟去死。”
這話說出來,甯芫自己先是吃了一驚。
她原本并非想這樣說,隻是話到嘴邊,繞了一圈,不知為何,出了口,便成了這一句。
說罷,甯芫也不願多解釋,隻饒有興緻看着高鳳成,想知曉他如何解答。
便見高鳳成面上閃過一絲猶疑之色,頓了頓,他道:“此事我不能答應。”
甯芫聽完,瞬間失去了興緻。
她聳聳肩,滿不在乎般,轉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