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卑賤如我甯芫之人,便從來都不能奢求一個公道?
是不是因為我來時便身無一物,走時便活該一無所有?
隻是我想問梁大小姐一句,這世上之人,誰來這世上之時,不是空裸裸赤條條?”
甯芫問完,便死死的盯着梁禾清。
卻見梁禾清驟然大笑,道:“甯芫,方才你一直說,想求個公道,可你真的知曉,這世上真的存在公道一事麼?你出生卑微,低賤連路邊一根野草都不如,如此出生,也配得一個公道?你該尋求的,是早日去死,下輩子投個好胎,這是上天欠你的公道,而
不是如今在這處質問我,質問張院長!”
張青松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甯芫同梁禾清對峙,神情嚴肅至極。
甯芫将頭偏向一側,看向眉頭緊鎖的張青松,大聲問到:“張院長,我想問一句,這世間的公道,便是這般麼?”
張青松明顯是被甯芫氣勢驚住了,他面露糾結之态。
甯芫不知他是一時失神,還是驟然良心發現,隻是面對着張青松此時的猶疑,甯芫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趁勢問到:“如今蒙夫子還未找到,高鳳成高大人身在外地,我孤身一人,憑着梁大小姐随意不知從何處找來的兩人,借着這一面之詞,便可以定我的罪麼?張院長,咱們書院的規矩,便向來如此麼?”
張青松看着甯芫表情,又看了看梁禾清。
斟酌半晌,将梁禾清拉至一旁,小聲道:“不如等高鳳成回來再說?亦或是……學院已經派人尋找蒙夫子蹤迹,找到再議也不遲。”
梁禾清擡眸,似笑非笑看張青松一眼,“張院長這是,怕了?”
張青松未吭聲,隻撇開眼,不與梁禾清對視。
便聽梁禾清笑道:“既然張院長有此顧慮,還有一人,能證明甯芫作弊事實。不妨将她喊來一問?”
張青松臉色沉重,如今聽梁禾清如此說,也是一愣,“還有誰能證明?”
梁禾清笑了一聲,笑罷,目光直直盯向甯芫,道:“自是高大人的青梅竹馬,宋以瑟宋姑娘。”
聽見宋以瑟的名字,從梁禾清嘴中說出,甯芫沒有絲毫的詫異。
直到這個階段,梁禾清才将宋以瑟拉扯進局中,甯芫想,她對她這閨中好友,也算是仁至義盡。
不多時,宋以瑟便姗姗而來。
她跟在張青松派去的人身後,進了屋中,先是朝着張院長微微躬身,福了一禮,溫聲叫了句:“張院長。”才一臉詫異的看向甯芫,用滿是疑惑的眼神問道;“這是怎的了?”
張青松似是對宋以瑟這幅溫婉姿态很是滿意,連面色也緩和下來,同樣溫聲道:“請宋姑娘過來,便是有事相問。”
宋以瑟看了甯芫一眼,又将眼神看向張青松,溫聲道:“張院長問便是了。”
隻見張青松捋了捋胡子,“甯芫月考作弊一事,你可有所耳聞?”
宋以瑟聽聞,頃刻間将細眉蹙起。
張青松看她神色,“你隻管如實道來便是。”
梁禾清此時也站到了宋以瑟身旁,她拍了拍宋以瑟胳膊,道:“以瑟,你如實說便是。如今我同張院長二人在此,料想她也做不出什麼壞事。”
宋以瑟嗫嚅着,擡眸看了一眼甯芫,又輕輕将腦袋垂下,似是不好說。
張青松看她此副樣子,寬慰道:“你莫怕,梁大小姐說的是,你若是知曉什麼内情,如實道來,我作為翠林書院一院之長,關護學生自是我職責,你莫怕。”
聽聞張青松此番話,宋以瑟仿佛終于放下心來。
她咬咬牙,似是鼓足了勇氣般,道:“先前我在高大人處見過甯芫,也在不經意間看見過甯芫書桌上題目……隻是那題目……”
張青松焦急道:“那題目如何了?”
隻見宋以瑟皺了眉,似是真的在回憶般,道:“那題目,同我在月考之時,看到的月考題,一模一樣。當時我還以為我記錯了……隻是後來有人說甯芫作弊,我便又想起此事來。”
宋以瑟說罷,梁禾清便召喚地上跪着的,已然吓傻了的二人道:“還愣着作甚,事實已明,既甯芫不願簽,自是你們二人幫她一把!”
地上跪着之人才反應過來,方才慌張起身,一人架起甯芫一隻胳膊,強硬将甯芫拉扯至桌沿處,一人架住甯芫左胳膊,一人緊緊掐住甯芫右手大拇指,逐漸靠近那罐小小的紅色印泥。
甯芫憋紅了臉,要将手抽出來。
隻是她終究是一名女子,即便小時候時常摸魚爬樹,卻始終抵不過兩名成年男子的力氣。
甯芫用盡力氣,要從二人挾制下脫身,額頭不禁浸出了一層冷汗。
甯芫胳膊已經被擰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她耳畔突然聽到“咔吧”一聲,她心中便是清楚,她的左胳膊,已然脫臼。
就在二人将她的拇指狠狠摁在印泥中,又取出,強行牽扯到紙面最下方落款之處時,外面的門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一道充滿戲谑的聲音從外間傳來,這個聲音道:“喲,今兒算是來着了,這戲,正演的歡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