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肩膀徒然松懈下來,整個人頹廢般往回走,心中卻在不斷思量此件事的種種細節,腦中一團亂麻,想不出什麼來。
甯芫面容頹喪,行至屋前,卻遇見偶然從外邊回來的蔣宗平。
蔣宗平看她一臉頹敗,玩味的笑了一聲,問:“怎的這幅樣子?”
甯芫擡頭看他,這才發現蔣宗平一直用眼神打量着自己,也不知道打量了多久。
甯芫強擠出一絲笑,“蔣小侯爺。”
蔣宗平奇道:“喲?你還知道我是小侯爺?若不是爺先叫住你,怕是你連爺站在哪,都要看不清了。”
甯芫不理會蔣宗平言語中的磕碜,隻曲下膝蓋,微微行了個禮。
“快免了罷。”蔣宗平揮揮手,“看你這幅樣子,爺都怕你突然栽倒在爺懷裡,到時候爺說都說不清楚。”
甯芫此時早已經沒有了開玩笑的心情,對于蔣宗平此番話,心中隻剩厭煩。
她掀開眼皮,淡淡看了眼蔣宗平,心中總覺得提不起一股子氣,恹恹的推開門,想回屋子緩上一緩。
蔣宗平卻不滿她這幅作态,驟然蹙了眉,“你到底怎麼了?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不就調笑你兩句,便甩這副臉子給爺看?”
甯芫心中疲憊,卻也知曉蔣宗平這是真有些不高興了,隻耐着性子解釋:“小侯爺誤會了,我隻是此時有些身子不舒服。”
蔣宗平聽完,語氣微松,“不舒服?哪裡不舒服?不舒服你同爺說,爺幫你找個大夫。”
甯芫不知為何,突然眼眶一紅。
她強自壓了壓心中情緒,忍不住道:“我沒有哪裡不舒服,我隻是心中不甚舒服。我便是想問爺一句,就因為我出生微末,便活該被上面的人壓着欺辱,随意擺弄麼?”
蔣宗平看着甯芫此時表情,一瞬間沉默下來。
甯芫諷刺般笑了一聲。
也不知是在笑蔣宗平還是在笑自己。
笑罷,便要推門進去。
蔣宗平将身子一側,站到甯芫身前。
甯芫原本要進屋,如今面前卻被蔣宗平身軀擋着,差點一頭撞到蔣宗平胸膛上。
甯芫禁不住向後仰,差些摔倒,蔣宗平拉了一把她的胳膊,甯芫才站直了身子。
“你既如此為難,為何不求爺幫你?”蔣宗平皺了眉,認真的看着甯芫,顯得真心實意。
甯芫怔怔然望向蔣宗平。
蔣宗平扯了扯嘴角,“還是在你心中,我再如何,也比不上裴洹或是高鳳成待你好?”
甯芫垂下眼,默不作聲。
她想起先前高鳳成所說,她的嫁妝連同那五百兩銀子,皆是被蔣宗平所派之人搶走,自此以後,她得有多寬的心,還能再希冀蔣宗平拉她一把!
蔣宗平最不喜甯芫這幅默不作聲的樣子,他原本戲谑的表情逐漸變得沉靜下來,他突然問:“甯芫,是不是在你心中,我便同其他人一樣,永遠是高層,永遠看不起下人,永遠是把你所在鐵籠子裡,同阿黃放置在一起的那個武平侯府小侯爺?”
不然呢?甯芫看向蔣宗平,心中翻江倒海。
不然呢?
你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小侯爺麼?
你不是派人搶我的嫁妝便如同像給阿黃丢肉包子那樣簡單麼?
難不成你蔣小侯爺,便很看得上我甯芫麼?
甯芫憋紅了臉,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蔣宗平,雖是一眼未發,眼中的神情蔣宗平卻早已看了分明。
便聽蔣宗平突然歎了氣,面容帶了些頹喪。
他擡手摸了摸甯芫腦袋,“或許爺是那樣,但對你,自是不同。”
不同?有何不同?甯芫不明白。
便聽蔣宗平又歎了一聲,道:“甯芫,我有時候很希望,你若有事之時,能想起我。”
甯芫原本便已然忍不住,想要反駁蔣宗平的話已至嘴邊,卻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她心中心思轉了又轉,頓了頓,甯芫躬下身子道:“爺說的是。目前有一事,憑借我一人之力,确實無法解決,還求小侯爺拉我一把。”
此話一出,蔣宗平面上帶了些怪異,似是對甯芫态度突然的轉變有所訝然。
隻是心中莫名的暢懷,已然壓下了其餘情緒。
蔣宗平近幾日晚上便都在想,為何甯芫還不來找自己,愈想愈睡不着覺,便躺在床上,幹瞪着眼,心中想着,明日罷,明日指不定這丫頭便找爺來了,明日我一定先狠狠批評她一頓,再幫她也不遲。她若是有其他需求,我一并幫她辦了。
卻未曾想到,甯芫遲遲未來尋自己。
甚至若不是今日他在甯芫門前,裝作偶遇之态,怕是甯芫這丫頭,早便忘了自己是誰!
如今看甯芫順勢下坡,希望自己能幫她一把,蔣宗平原本藏在心中的一股憋悶之氣,瞬間便消散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