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芫頓時回頭看向裴洹。
此時裴洹正抿着唇,一臉倔強般看向甯芫。
仿佛如今即便是毒藥,若是甯芫讓他吃,他也會馬上吃掉。
甯芫心中莫名一縮。
“吃呀,”甯芫想了想,“為何不吃?”
甯芫也想不出裴洹不吃的理由。
聽聞甯芫如此說,裴洹原本期待的眼神,逐漸落寞了下去。
高鳳成在一旁看得分明,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弧度,又被自己強壓下去。
“既是如此,我便着人盡快将那位神醫請來,替裴公子醫治。”
裴洹擡眼看一眼高鳳成,那一眼情緒複雜。
高鳳成同樣回看回去,面色平靜,卻帶些莫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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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來的很快。
甯芫原先以為宋以瑟來了,她便不必再每次去蒙夫子處。
結果她發現,當她第一次未去之時,不到一刻鐘,高鳳成便站在她屋外,用質問的眼神看她:“為何今日遲到?”
說罷他又用眼神掃試了甯芫屋内一圈,發現她已然在自己桌上開始習字。
于是他便垂了眼,隐下臉上不滿,道:“還是你今日不準備過來?”
甯芫詫異,心想,我不是今日不準備過來,今後我便是都不準備過來了。
隻是這話還未說出口,高鳳成便轉過身,“走罷,蒙夫子等你許久。”
甯芫詫異。她看向屋内還未來得及收拾的紙筆。
高鳳成卻行動力驚人,他徑直走進甯芫屋内,将甯芫桌上紙筆打成一個小小包袱,随意拎在自己手邊,然後挑眉看着甯芫。
甯芫也覺得争辯無甚意義,便繼續在蒙夫子處學習。
裴洹似有所覺,自從上次來甯芫門外,發現甯芫在徹夜習字溫書之後,每每此時便等在甯芫屋外。
甯芫拒絕了幾次,裴洹便做出一副委屈到不行了的作态來,“芫芫便是覺得蒙夫子才華比我高,比我教的更好。”
甯芫也解釋好幾次,說是蒙夫子更适合教她這種剛啟蒙的,同二人才華沒有關系。
裴洹根本聽不進耳朵裡。
不論刮風又或是下雨,永遠穿着一身單薄衣衫,站在甯芫屋外等。
有時候甯芫遠遠走過來,便看見裴洹神色一臉空茫,隻看着她來時的方向,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等甯芫走的近了,走進了裴洹視野,便見他臉上神色馬上變得生動起來,連原本冷清的眉眼,也帶上了一絲欣喜。
裴洹便是夜夜如此,等甯芫從蒙夫子處回來,他跟随甯芫進屋,看甯芫将紙筆重新鋪回桌上。
他便站在一旁,教甯芫寫字。
甯芫從一開始的連筆都不會握,到如今的寫得一手别人勉強能認清的字,裴洹每日的督促、糾正、鼓勵,功不可沒。
月考當日,大家都在桌前正襟危坐,面容嚴肅。
這次月考,是他們來翠林書院首次考試,關乎他們是否能繼續在翠林書院讀下去的問題。
事關家族顔面,諸學子自是嚴陣以待。
令人未曾想到的是,此次月考,何青州也來了。
何青州帶着一名書童,從學堂門口進來之時,學堂内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滞。
何青州看都不看一眼學堂衆人,隻進門後,便坐在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那位置許久未經人坐,上面布滿了灰塵。
他的書童在一旁掏出帕子擦了好半天。
何青州便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如今天色也入深秋,雖是清冷,卻也未曾到寒氣逼人的地步。
何青州脖頸間卻松散圍着一條乳白色角巾,繞了兩圈,纏在他脖子處,一側松松打了個結。
書童替他擦桌之時,何青州眼神環視學堂一圈。
甯芫也一直在看着他。
在她看到何青州脖頸間圍着角巾之時,她便想起先前蔣宗平所言:何青州在家自盡被人攔下……
他脖頸間角巾纏繞遮擋起來的,難道是那日自盡未遂,留下的疤痕?
何青州的眼神同甯芫目光對上,他惡狠狠的盯着甯芫,面上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
甯芫不禁在心裡打了個寒噤。
何青州的眼神太惡毒了,甯芫感覺自己像是被狼盯上了一般,後背不禁汗毛直豎。
甯芫撇開眼,看向自己桌上已然擺放好的宣紙。
就三道題目,寫起來很快,隻是心中梳理提綱花費時間衆多。
讓甯芫猛松了一口氣的是,其中有一道題目真的被蒙夫子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