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一問出來，當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甯芫搖搖頭，整個人一刹那，臉紅到了脖子根。

蒙夫子歎口氣，又深深的歎一口氣。

連甯芫，都從這歎氣中，聽出極大的無奈來。她撇開臉，盯着不遠處燈籠中閃爍的燭光。

便聽高鳳成道：“沒事，我盯着她習字。”

甯芫一愣，擡頭看向高鳳成，高鳳成面色沉靜，似是這話再正常不過一般。

“蒙夫子，今日咱們先按您的節奏學罷，明日我着人買一些宣紙筆墨過來，這幾日開始，咱們以月考為先。”

蒙夫子看了看高鳳成的臉色，點了點頭，“也隻能這樣了。”

甯芫有心想說些什麼，卻看高鳳成同蒙夫子二人，已将此事定下，便也跟着點點頭，“我盡力。”

蒙夫子捋了捋胡子，看甯芫神色，心中有些欣慰。

隻是等第二日，蒙夫子看着甯芫以握着木筷子的方式握着狼毫筆之時，整個人原本平展的面龐，全都皺皺巴巴起來，宛若一隻放了半個月的蔫吧蘋果。

甯芫縮了縮脖子，讪讪将毛筆放置到一旁筆架上。

蒙夫子吹了兩下胡子，勸自己盡力心平氣和下來。

他拿起一旁的毛筆，用五指錯落，精巧的将其握了起來，“便是如同我這樣，學會了麼？”

甯芫仔細看着蒙夫子手中動作，也将自己右手五指有樣學樣的握了起來，然後用左手抓起毛筆，從上往下，将筆直直塞進了五指之間。

蒙夫子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連連感歎：“我教學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握筆方式。”

甯芫聽得臉又是一紅。

蒙夫子安慰她，“挺好，這也算是，一種獨具匠心……罷。”

高鳳成聽聞這二人所言，忍不住抿唇笑了一聲。

甯芫擡頭看他，便見他又慢慢将嘴角崩直，恢複到原先一臉嚴肅的樣子。

他握着一隻筆，從遠處看他寫字的樣子，擰着眉，端詳着紙面，倒是挺像那麼回事兒。

隻是甯芫湊過臉，細看高鳳成寫在紙上字之時，便也讷讷然。

高鳳成眼前的紙面上，也盡是些彎彎繞繞的鬼畫符。

甯芫縮了縮脖子，将方才湊過去的臉，又湊了回來。

蒙夫子便看着眼前這兩人，同樣皺着嚴肅的眉，同樣用力的握着筆，同樣挺直了脊背……同樣在紙上密密麻麻畫了一圈又一圈。

蒙夫子面上顯出尴尬的表情，許久他道：“高大人，蒙某認為……”

高鳳成擡起頭，看向蒙夫子，“夫子您有話直說便是。”

蒙夫子又捋了捋胡子，道：“高大人，這怕是……得加錢。”

甯芫握着筆的手一頓。

高鳳成看着蒙夫子複雜的面龐和快被他扯掉的胡子，點點頭：“加。”

夜色已深，蒙夫子已然連着打了好些個呵欠。

高鳳成看着甯芫還在紙上奮筆疾書，絲毫沒有想結束的樣子，輕輕搖了搖頭，道：“不妨今日便到這裡。”

甯芫方才擡起頭，意識到天色已晚。

她看着滿臉困頓的蒙夫子，點點頭：“确實是晚了，我明日再來。”

高鳳成點點頭，“我送你。”

甯芫搖頭：“高大人客氣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高鳳成原本面色溫和，如今聽到甯芫的拒絕，面色霎時凝了一瞬。

說罷，甯芫快速将桌上東西收置起來。

高鳳成跟着她走向屋外。

甯芫回頭看着高鳳成，連連拒絕，“高大人好意我心領了，如今夜色已深，不便再多麻煩高大人，高大人請回罷。真不用送了。”甯芫加重了語氣。

高鳳成沉默不語，将甯芫送至門口之時，半晌才道：“甯姑娘，你同我，不必如此客氣。”

甯芫一愣。

不必如此客氣？甯芫心中搖了搖頭。如今的高大人，再也不是曾經她熟識的高鳳成。

甯芫隻抿唇笑了笑，不在多言。

兩人剛出門口，甯芫擡起頭，便與門口之人打了個照面。

來人，不是宋以瑟宋姑娘，又能是誰？

今夜她穿着一身藕粉色衣裙，将頭發在腦後挽成兩個小髻，後方斜斜插着一根玉簪子，顯得格外清純又松快，仿佛她天生般便是如此讓人心中适宜，不需要費更多的力氣。

她手中拎着一隻白兔燈籠，白白的，圓圓的，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嬌憨可愛，燈籠散發出的光映襯着她的面龐，也如玉盤般輕柔細膩。

甯芫看到宋以瑟，腳步頓住，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高鳳成原先便緊緊跟在她身後，如今甯芫這麼一退，倒是一下子退 倒在他胸口上了。

高鳳成不禁發出一聲悶哼，繼而默不吭聲的站定。

高鳳成還未說什麼，倒是先給甯芫弄不好意思了，她快速往前站了一步，距離高鳳成與宋以瑟各一人的間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