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洹聽甯芫這一句,才像是突然有了反應般,微微将頭擡了起來,眼神看向甯芫。
甯芫心中發麻。
雖然裴此時正面對着他,她卻不知道裴洹是在看她,還是在看其他的什麼。
“叫我阿洹。”裴洹聲音低低的,似是有些委屈。
甯芫皺眉看他,沒有說話。
便聽裴洹道:“為何你不來找我?”
甯芫聽了,微頓,不知道裴洹所說何事。
裴洹似是并不想找甯芫要一個答案,問完“為何你不來找我”之後,便連續問了好幾句。
“如果我不找你,你是否永遠不會找我?”
“你不想我麼?”
“自此以後,你是不是從來都未曾想起過我?”
“你們為何要控制我……”
“我想過按自己想法……”
“如果我的心願,同家族不一緻……”
甯芫看裴洹面無表情,眼神中空茫茫一片,問的問題也含含糊糊模棱兩可,不知所雲。
甯芫心中突然産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她擡起一隻手,在裴洹眼前揮了揮。
裴洹的眼睛沒有絲毫的動作,他的眼球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皮眨都未眨一下。
這幅樣子……仿佛是張嬸子他們常說的,夜遊症。
張嬸子她們閑聊之時,甯芫聽過一耳朵。
聽聞患夜遊症之人,發病之時,一定不能驚動他,隻能等他自行清醒。
否則便會丢失魂魄,醒來後也将癡癡呆呆傻傻。
甯芫後退一步,靜靜觀察裴洹樣子,裴洹似乎一直這般,神志不清,隻是嘴中念念有詞。
這會兒,連他嘴中念得什麼,便也聽不太清了。
隻能看到他嘴唇翕動,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滲人。
甯芫看了看四周,四周無人。如今裴洹這幅樣子,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想了想,甯芫輕輕側身,從裴洹身旁繞了過去。
半晌,她擡手,敲響了蔣宗平的門。
蔣宗平不知是還未入睡,亦或是睡眠太輕,隻敲了一下,甯芫便聽見裡面有聲響動,似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
甯芫在門口等了一會,隻見蔣宗平批了晨袍出來,胸口半敞開着,隐隐顯出胸口麥色肌膚同隐約健碩的肌肉。
似是未想到敲門之人是甯芫,他打開門,低頭看見甯芫的那一刻,他臉上閃過明顯的怔愣。
“怎麼?”由于剛起身,蔣宗平的聲音還帶着絲暗啞。
甯芫一手指了指一側門口的裴洹,怕将裴洹驚醒,小聲到:“裴二公子似是夜遊症犯了。”
蔣宗平順着甯芫手指方向看過去,果然裴洹還直立在甯芫門口,形容癡茫,嘴中也不知在念叨些什麼,嗡鳴不清聽不清楚。
“他這般多久了?”蔣宗平皺眉問道。
“我也不知,”甯芫湊到蔣宗平一旁,小聲道:“我夜半驚醒的時候,看到門外有個人影,打開門便發現是夜遊的裴二公子,也不知道他這樣多久了。”
怕驚醒裴洹,甯芫湊得很近,她說話時嘴中吐出的溫熱氣體,便噴撒到蔣宗平臉頰一側。
蔣宗平臉頰莫名一熱,他往後輕退一步。
甯芫不解,跟着又向前湊了一步,小聲解釋道:“我聽聞不能将夜遊症之人突然驚醒,否則會出現癡呆或者丢魂,現在咱們怎麼辦?”
蔣宗平看靠着自己如此之近的甯芫,心中有些無奈。他看向裴洹,又看了看甯芫,道:“爺我倒是知曉一個法子。”
甯芫面露期待的看着他,“什麼法子?”
如今她已經很想回去繼續入睡了,明早卯時晨鐘按時響起,甯芫想想都心生疲憊。
蔣宗平道:“我聽聞,遇到夜遊之人在外遊蕩,要尋找其熟悉之人,将之輕柔引導至他住宿之所,安置他安穩睡下,等他次日醒來便是。”
甯芫聽得皺起眉,怎的如此複雜。
“如今從哪為他找一熟悉之人?”甯芫問。
蔣宗平挑眉,驚奇的看她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說,“這問題你問我?”
甯芫恍然。
她心中知曉自再次同蔣宗平相遇,蔣宗平讓她二次回侯府前,定是将她出了侯府後之事調查了個清楚。
如今蔣宗平看着她的眼神,便像是在說:“難道你不是裴洹曾經親密之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