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日之後,高鳳成終于再次來了甯芫牢房之中。
他穿着一身深黑色衣袍,頭發用黑色緞帶豎起,佩戴一款玄鐵頭冠,将一頭發絲整齊端正豎在頂端。
甯芫彼時正蹲坐在地上,擡頭看天窗上那輪細小彎月。
高鳳成着人開了獄門,行至甯芫面前時,甯芫也沒有擡頭。
高鳳成看着她,輕咳一聲。
甯芫這才擡起頭,故作詫異道:“高大人如何今日有空過來?宋姑娘身子大好了?”
聽聞甯芫如此說,高鳳成心裡不大自在,他莫名笑了一下,然後面色沉靜下來,“甯芫,我此次過來,是詢問你關于黑市陳老闆之事,希望你如實說明,若有隐瞞,誰都保不了你。即便是武平侯府蔣小侯爺,怕是都手不能及。”
甯芫擡眼看他,眼神驚詫。
陳老闆抓到了?這麼快?陳老闆什麼都沒說麼?不然為何高鳳成來牢裡尋她?
甯芫心念飛速轉動。
蹲坐着的姿勢過于弱勢,要看見高鳳成的表情,必須要将脖子仰的很高,甯芫一手扶地,站了起來。
即便是站直了身子,甯芫也比高鳳成低了一個頭的距離。
她看向高鳳成,目光冷清。
高鳳成也看着她,“那日晚上,陳老闆同你說了什麼?”
甯芫道:“那日晚上,除了陳老闆在台上進行拍賣,我未同陳老闆說過一句話。”甯芫說的是事實,因而面無懼色。
高鳳成淡淡看着她,似乎在評估她誠實的程度。
甯芫任他看。
高鳳成冷不丁道:“你說你未同陳老闆說過話,那何夫人呢?”
聽到何夫人的名頭,甯芫心中一驚。她盡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宛若平常般看向高鳳成。
“說話。”對于甯芫的沉默,高鳳成略微不滿。
思緒在甯芫腦中飛速轉了一圈,她回憶起當時何夫人的神色同她含糊到話語,多數是同武平侯府相關。
而當今她在蔣宗平手下辦事,如今又困于囹圄之中,最大從獄中出去的可能性便是蔣宗平念及她在圍獵大賽中的功勞,能大發慈悲救她一把……
若是在此檔口,她将何夫人之事全盤托出,那她從獄中出去的可能性,會變得微乎其微。
想了想,甯芫有所隐瞞道:“當日我受梁大小姐委托,去黑市救裴二公子,到了現場發覺,裴二公子中了藥,藥效發作,我正欲帶裴二公子逃出,何夫人便找過來了。”
“何夫人如何會放你們走?”高鳳成抓住了重點。
甯芫詫異于他的敏銳,道:“我用匕首威脅了她。”
此理由聽起來沒有破綻,高鳳成卻隐約感覺出一絲不對。
“甯芫,你同何夫人到底說了什麼?”高鳳成面色陰沉下來,眼神一瞬不瞬盯着甯芫,仿佛想從甯芫的眼神中看出,她到底是否撒謊。
隻是當高鳳成如此質問她之時,甯芫心中隐隐有了一個猜想,那便是高鳳成雖然查出有何夫人這麼一個人,卻并未将其抓到。
而當晚何夫人同自己說了什麼,或者自己同何夫人說了些什麼,他絲毫不知,于是隻能靠此種方式給予她壓力,希望從最終能從她嘴中撬出些什麼。
想到此,甯芫一口咬死,“便是剛才同你說的那些。”
高鳳成盯着她的面容,眼神漆黑如墨。
從前他從未如這般看過她,這會甯芫感覺到一層冷汗,正沿着她的脊背,慢慢爬到她到脖頸,不禁便打了個冷顫。
高鳳成道:“甯芫,我再給你一日時間,你最好是想清楚,要如何同我陳述何夫人之事。若明日此時,我還未得到想知道的答案……不知失憶前的高鳳成,是否向你描繪過牢獄中一些審問手段。”
沒有……
不,描繪過。
甯芫眼神一冷。
她想起之前有天晚上,很晚了,夜色漆黑如墨,她在一個馄饨攤子上等高鳳成找她。
她等的時間太久了,連馄饨攤子都收攤了。
甯芫便蹲在路旁,又想換個舒服點的有台子的地方蹲,又怕高鳳成來了找不到自己,便隻能蹲在剛收走的馄饨攤子原地,百無聊賴等高鳳成。
那個時候,她的空餘時間太多了,高鳳成卻很忙。于是好多次好多次,都是她等高鳳成,很少有一次,是高鳳成主動等她。
那晚高鳳成來的很晚。
等他趕到的時候,甯芫蹲的自己腿都麻了。
她仰臉看着高鳳成,語氣中帶着些委屈:“鳳成,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