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文仙影響了麼。
文仙似乎有影響人心智的異能。
而且這異能“潤物細無聲”,潛移默化,就能修改人的部分記憶。
很像小埋……
紀筝越想越可怕。
精神力強,而且近戰,文仙也不差。
還真是棘手。
怪不得妖異崗的陰差,死亡率極高。扈之桃是個例,大部分……都死在這些妖邪鬼怪手裡,連個姓名都沒留下。
她道法五重境的道行,在靜河鎮能有來有回;臨近昆侖,卻根本不夠看的。
船桅上,帆布半收,狂風暴雨中,船隻還是被帶得颠來晃去。
船員們在凄風冷雨中惶惶不可終日。
生怕文仙那怪物,卷土重來。
船主和紀筝商量下倆,決定排三班人,在船附近守夜。
倉庫裡的燈具都被拿了出來,放在甲闆上,确保能第一時間照亮異狀。
安排妥當後,大家的心,勉強有了着落。
蜀山兩位小姐則是受了驚吓,不值第一班,先去休息。
姜雪吟是斷斷不敢再回自己的房間了,
那裡頭,武仙就剩幾根骨頭,撂在床邊了。
紀筝想到武仙是怎麼死的,難免就不待見姜雪吟。
雖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推人替死,總不是什麼值得推崇的行為。
姜雪吟不知紀筝假寐,都看了個明白,此時還跟着紀筝亦步亦趨,責怪她出手太晚。
紀筝笑起來,但隻是覺得好笑,沒動什麼真氣。
她使出張水行符,幾步就溜沒影了。
弄得姜雪吟在原地直跺腳。無奈之下,隻得躲到船主那裡去暫住。
經此一役,紀筝疲乏。先倒下睡了會。
隻留酆都冥燈,在床頭警戒。
沒了文仙的異能影響,紀筝清醒許多,防備的常識也提上來了。
睡了沒多久,聞得有人近前。
紀筝裝睡,等人近前,一把擒住。冰蝶從燈中迸出,環繞在她四周。
吹得她青絲如撩亂。
“你怎地才回來?”
紀筝松開手,是那伽。
那伽爬到她身側睡下,“你過來,我要告訴你件事。”
“什麼事兒?”
紀筝湊近了。冷不丁臉對臉。咫尺距離,鬧得她心跳略快。
但那伽隻是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蜻蜓點水般,随即遠離。
畫面傳遞過來。
紀筝一愣,那伽是在傳遞消息。
倒是她多心了。
于是閉眼,接收那畫面。
那伽記着紀筝的話。紀筝說八分,他執行到十分。
紀筝說要保護姜梨滿不死,他就默默跟随,直到姜梨滿回到自己的房間,和小碧互相安慰。
畫面是俯視的視角。
不用說,那伽做了回梁上君子。
紀筝俯看下去。
看到了小碧。
小碧收起屏風上的衣物。屏風另一頭有倩影,時不時有潑水聲,想是姜梨滿在洗澡。
小碧收起的是她換下的衣物。
翻翻衣襟,暗袖等,檢查有沒有什麼要緊物什,免得洗衣時弄潮濕了。
錢袋、針線包、布帕、魚人訂婚信物、蜀山令牌……一切如常。
直到,小碧在隔層的暗袋裡,摸到了硬起的包。
她取出來,是一個小方塊。牛皮紙疊成的。她稍稍拆開一線,看到了黃色的粉末。
小碧傻眼了。
翻過牛皮紙方塊,反面用紅貼,貼着“大黃”二字。
大黃主瀉。
所以……她……她今晚的拉肚子,不是偶然。
而是,小姐給她下了藥。
“小碧,寝衣還沒拿來嗎?”姜梨滿催促道。
“就來。”
不知怎地,小碧覺得,隔着層屏風,小姐的聲音,聽上去有一絲陌生。
她手抖了幾抖,藥粉灑出來點,小碧小心地擦拭幹淨,去拿了新寝衣,遞給姜梨滿。
小姐不會害她的。
一定不會。
是她想多了。
窗外雨霖霪,水都順着甲闆,往房間裡倒灌。
外頭到處都點滿燈盞,紀筝睡得不踏實,總留了五六分精神,防備出什麼狀況。
操心。
那伽翻過來,把她抱在懷裡,輕輕撫摸她的後背。
“睡吧,我守夜。”
他精神頭像是很好的樣子。白天看來沒白睡。
紀筝安下心。
下意識地,揪住他的一绺頭發,沉沉睡去。
一夜安眠。
紀筝睡到次日下午才醒。
錯過了兩頓飯。
那伽給她尋了吃食來,紀筝無心用,先看了眼外頭的情況。
雨小了。
但還是淅淅瀝瀝不絕。天陰沉沉的。
雲千重,看不到陽光。
紀筝躲在屋子裡修煉。
她要值晚上那班守夜。
聽船主說,最多再過一日,就到燈州港,那裡有高聳入雲的蓬萊閣,足夠惹眼,行船的都把它燈塔用。到時就好停泊休整了。
而昨晚那大風,他主張收半帆,借了風力,到得可能更快。
今日,有船員爬上桅杆,要把帆布張滿,加速前進。剛爬了幾下,忽覺手下一滑,人沿着桅杆滑下來。
下頭船員笑他,“虛了?”
那人面色凝重。“我沒滑。”
老練出海的,須臾,就反應過來。
嬉笑不再。
“撞東西,撞到東西了——”
船不穩了。
話音剛落,整座青蓮舫,像是被抛上了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