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下樓前陸明影帶她去房間挑衣服,陸明影的情緒略有些沉悶,他們心照不宣的将剛才的那段情緒按下。
衣櫃門左右拉開,滿櫃子的旗袍長裙,各式各樣的,顔色也是說不出的清麗好看,是她的風格。下方是内衣與睡衣,純棉質地,沒有任何旖旎的款式,隻為親膚舒服好入眠。
孟禾璧站在衣櫃門口幾乎要眼花缭亂。她再一次感覺,陸先生是把她當女兒養的。
“昨兒找人送過來的,都是你的尺寸。”
陸明影淡淡開口,手從那些衣服上滑過,最終挑出一件天水碧的裙子遞給她。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尺寸?”
孟禾璧想起第一次去新房沖澡時,陸明影就給她準備了一條明黃色的改良旗袍,用料是香雲紗,和現在手上的這條一樣。
但那時候他們之間距離還遠,連手都沒怎麼拉過,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尺寸的?
被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審視的不自在,陸明影沉悶的情緒也散了些,輕咳一聲,“你别管,穿你的。”說完又加一句,“也别把我往壞處想。”
他可不是什麼偷窺的變态。
孟禾璧笑,心想,欲蓋彌彰也挺壞的,總歸手段不正色就對了。
“知道了,我換衣服,煩您先出去。”
“你和誰見外?”陸明影聽這話淡淡睨她笑一聲,攬住人,“洗澡都是我代勞,哪沒看過?”
斜裡立刻伸出一隻手把他嘴捂住,一本正經:“清風霁月的陸先生,好生丢人,不許說了。”
小姑娘臉皮薄,哪裡聽得這些渾話,忙抵着他要推出門,偏偏陸明影不放過她,就着她的手心親,話裡夾着些疏狂邪氣。
“丢人什麼人?我看自己的老婆看不得?”
孟禾璧被親的發癢,抓不住衣裡作亂的手,氣息不穩,“你,你還吃不吃飯了?”
“吃,也不急着這幾分鐘。”
最後也不知道親了多久,隻她的衣衫落了,天水碧的裙子最終還是由陸明影替她穿上,帶着濃烈的占有欲,絲毫不假她手。
“晚上吃什麼?”往臨水小榭中走時,她臉上還有浮熱的紅。
“下午讓周奇送幾斤蟹來,配了會稽山的黃酒,還有些其他的佐菜。”
陸明影在吃食上是最妥帖的,孟禾璧每次與他一起吃飯,他安排的飯菜就沒有她不喜歡的。
“我愛吃蟹,陸先生送來的一定比其他的地方的都好吃。”孟禾璧将手指伸進他的五指中間,握住,依戀的蹭蹭他。
陸明影偏頭睨她,“你再撒嬌就别下去了。”
剛才在樓上,那一層布幾乎要繃不住,若不是擔待着她的身體,她必然是走不出這門的。
孟禾璧一聽,立馬甩了他的手,自顧自的下樓去了。
小姑娘跑出兩步又回頭望他,長發半紮着,站在廊裡笑吟吟的招手,“你走快點呀。”
竹林吹出飒飒的風響,陸明影跟在她後面笑,隻是笑着笑着,這笑又淡了下來。此刻誰又能分得清,這是真的,還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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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水小榭裡的蒸蟹味兒早就傳過來了,早晨從陽澄湖新鮮運來了,鍋上剛蒸好就端來了,另佐一壺會稽山黃酒。
陸明影剝蟹,孟禾璧吃。最後她看不下去了,幹脆将他塞她手裡的塞到他嘴裡,他剝一個她喂一個。
孟禾璧老神在在的點他,“陸先生,你這樣我壓力好大。”
都是出力的,哪有事後隻她享福的道理。
陸明影覺得好笑,直接把剝好的蟹蘸了料喂到她嘴裡。
“我照顧你不是應當的?再說咱這個稱呼能不能換一換,齊陽都沒你叫陸先生叫的勤快。”
“唔...照顧分明是相互的,沒有誰應當無條件的對誰好。”孟禾璧不贊同他的說法,也拒絕他将自己當廢人一樣照顧。
暗示的話說完,她看向陸先生,見他面色淡淡的看向自己,又自顧自的将話題揭過,“陸先生不好麼?我叫順口了。”
陸明影笑了聲,摘下手套,“稱呼而已,沒有好或不好,隻有生疏與親近。”
他希望,她能與他更親近些。
孟禾璧“唔”了一聲,“那叫什麼?”
陸明影嘬飲一小杯酒:“鄙人的名字你念不出口?”
“你不也不叫我的名字。”
“那是因為喚你總有更親昵的小名。”
陸明影頓了頓,又若無其事的擡眼凝住她,語氣輕松,“孟小姐,你的不知名愛慕者之所以不喚你大名,是因為他喜歡叫你檀檀,這是家人與愛人的特權。”
揮鞭再騁堂堂貌,敲鐙重誇檀檀身。
這是他與她講過的,他試圖賦予的意義。不是從她父母那裡聽來的名字,而是他私心打上的印記。
孟禾璧恍然擡起頭,想去看他眼中似笑非笑的戲谑,可當她擡起頭,看到的卻是認真,像兩團淙淙燃燒的火焰一樣的認真。
這是孟禾璧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聽陸明影說“愛慕者”這三個字,也是在婚後第一次聽他叫自己的孟小姐,像是一個要重新商談的微弱信号,帶着試探。
她幾乎被他真摯的眼神燙到,唇邊的笑意微微凝住。
陸先生好像在問,我是你的愛慕者,你呢?似乎希望她通過這個稱呼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
孟禾璧望着他,心中忽然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似的,慌亂的避開,低頭拾起一隻蟹利落撥開,蘸了蘸料遞到他嘴邊,“你想要我叫什麼?”
她舉着蟹的手微微顫抖着,身體前傾,身前的柔軟貼着他的胳膊,她的身體語言,清晰分明的昭彰着小姑娘馬上要控制不住的愛慕與依戀,可動作看上去卻像一種讨好,一種彌補。
陸明影将她的動作盡收眼底,她将選擇權交給了自己,看上去自己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可誰能說,這不是一種,不用負責與不願承諾。
蟹肉被放在一邊,無人再動。
山中的雨好似永不停歇。碧波的湖水,在斜風細雨中砸起細細密密的漣漪,即便沒有驚濤駭浪,也将湖水裹挾的心郁難平。
過了一會,陸明影的視線從湖面上收回來,終是妥協的輕撫她的後頸,“随你高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