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搬書的這一遭,搬家計劃就像破開了一道口子,徹底提上了日程。從生活用品到洗護用品,陸明影全都要一一問過,然後按照她在家的規格在新家裡填進去。
孟禾璧這頭也是,總拿着手機在家裡亂竄,一會兒和電話那頭說家裡的調料用的什麼牌子,一會兒和他說自己随手買的洗臉巾是什麼樣式。
有一天嚴霁淩看不下去了,“家裡地方小,溶津的房間裡還堆着你秋冬季的衣服,與其每天在家裡閑着亂轉悠,不如把換季的衣服都收拾出來拿到勝古園去。”
孟禾璧拿不準嚴霁淩說的是真話還是陰陽,總之最後就是陸明影又來了第二趟,将她的換季衣服帶了過去,這次還問她:“你床上的小朋友們帶不帶?”
孟禾璧看着那堆毛絨玩具,搖頭:“我睡覺要抱,先放着。”
陸明影深深看她一眼,沒言語,但走的時候順走一個,塞進行李箱裡。
就這樣陸陸續續的搬家一直搬到了七月底,她隻剩床上的毛絨和夏季常穿的衣服沒帶走,剩下的基本都被添置在了新家。
八月初,兩家人吃了第三次飯,這次顧長川也來了,身後浩浩蕩蕩的跟着他的醫療團隊,将氣氛搞得怪緊張的。
陸霜岫見嚴霁淩表情有點意外,忙來打圓場:“這是老顧,我先生。明影父母早逝,早早過繼到我名下,今兒是敲定登記日期的大日子,老顧惦記兩個孩子,說無論如何也要和親家見一面。”
嚴霁淩給孟元清使了個眼色,孟元清會意,連忙上去握手,可惜的看向陸明影:“小陸,辛苦你姑父了。”
病成這樣都要來見面,可見多重視。
顧長川虛弱的搖頭:“是我們要感謝小孟,不叫明影一個人。”
事情都發展成這樣了,嚴霁淩也算明白陸家人的誠意,這樣的人家要是真趕着結婚,要什麼樣的女孩兒沒有?想必和檀檀是真有感情,既然如此,她也沒什麼好攔的。
“那就敲定吧,挑個好日子,先登記,婚禮就等檀檀畢了業辦。”
嚴霁淩發了話,接下來的流程就走的順利了不少。
領證的前一晚,她抱膝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心中酸澀不已。
這就是結婚嗎?
和自己長大的家庭一點點切割,将生活的軌迹一點點抹去,然後再将自己安置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在其中生根發芽,畫上新的軌迹地圖。
那她自己呢?為什麼她要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從父母家邁入丈夫家,為什麼沒有屬于她自己的、叫做孟禾璧的家呢。
她或許知道答案,也知道解法,但現在她還不能下筆寫求解的過程。
晚風寂寂,孟禾璧推開窗,手攀在鐵栅欄上,卻也隻見空蕩的月亮灑進來一點點月輝。而明天,等明天太陽升起又降落的時候,她就不會站這個位置在這裡看月亮了,而是到了一個不算陌生的新家。
孟禾璧emo焦慮了一整宿,将心事說給了月亮,也實在忍不住說給了唯一的、除陸先生以外的知情人羅西。
奈何她消息發的晚,打工人羅西已經睡着了,等第二天上班才回複她,那時候她已經從嚴霁淩手裡領了戶口本,站在民政局門口。
羅西在工作間隙摸魚傳來消息:「别想太多。你覺得婚姻沒意義的時候就沒意義,隻要你對陸先生不動心,就沒什麼能困住你。」
隻要你對陸先生不動心,就沒什麼能困住你。
孟禾璧盯着這句話盯了許久,腦内像是被遠山寺廟的鐘聲敲響一般,整顆心難掩嗡鳴。
她久久失神,直到厚實的手掌輕落在她腰上。
“到我們了。”陸明影說。
孟禾璧擡頭。今天的陸先生穿了一身白襯衫與黑西褲,盡管他每天都這麼穿,但她還是看出一些不同來。沒有打領帶,沒有敞扣子,而是規規矩矩的系到最上面。
她也一樣,規整的白襯衫,深藍色的A字牛仔裙。
不論目的如何,起碼他們在形式上擺出了極為有誠意的态度。
“走吧。”
她不再想羅西的話。她将手機塞到包裡,掖好碎發,有種視死如歸的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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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信息、拍照、蓋章,整個流程十分順利絲滑,沒用多久就拿到結婚證。出來的時候孟禾璧手裡攥着兩個小紅本,心中百感交集。
結婚了,她這就水靈靈的結婚了?
“你保管?”陸明影單手開車,漫不經心的騰出一隻手拉她。
“各保管各的。”她說,又掙了下,“您好好開車,别牽我了。”她發現陸先生真是喜歡拉自己的手,時不時就會粘上來。
陸先生被無情的甩開手,睨她一眼,語氣幽幽的:“你爸媽的結婚證也分開放?”
這是個好問題。孟禾璧一愣,轉頭看他:“我爸媽的自然放一起。”
她記得老一輩的結婚證還有重要的證件、賬本什麼的都會統一放到鐵皮盒子裡,然後鎖進衣櫃裡,但現在的年輕人不是都各自保管各自的麼?
“那我們的為什麼要分開放。”但陸先生卻義正嚴辭,朝她伸手:“給我吧,家裡有密碼櫃,我一起鎖進去。”
包辦。陸先生又開始包辦了。
孟禾璧沉默片刻,最後放到他手上,“那好吧,記得還我。”
兩人對為什麼要還她結婚證這件事心照不宣,陸明影平靜的開着車,沒接話。
呵,兩年。
她說兩年就兩年?
“對了,陸先生,我有個問題想問您。”
車已經開出市中心,朝着他們新家的方向開過去,孟禾璧已經不再糾結結婚證的事情,她開始擔憂另外一件急迫的近火。
“你問,陸太太。”陸明影心情很好的叫出這個稱謂。
孟禾璧對陸先生的雀躍心情一無所知,她頓了頓,忽然臉紅的嗫嚅開口——
“今夜我們會有夫妻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