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查短暫地變得事務繁忙。他不僅要負責默寫隐者之書的知識,還要找艾薇絲接受治療,又需召集斯萊特林核心成員商讨交易之事,百忙之中仍需抽空教導兩位家養小精靈廚藝。
“對,沒錯,這個時候加入鹽和香料,讓它入味。”
“注意控制火候,不要太旺。”
煥然一新的廚房中,薩拉查緊緊盯着每一位學生的步驟,不時給出正确的理論指導。由于他不能施展魔法,為了保持衣服潔淨,特地還穿上了下人的純色圍裙——麻布制作,摸上去粗陋不堪。
令人欣慰的是,希爾和卡多這兩位家養小精靈雖然一樣喜歡撞牆和高聲尖叫,還總是熱情過度,但它們确實頗有天賦,學習起來既順利又迅速,這遠遠超出了薩拉查的預料——他本以為家養小精靈都是固執一根筋的生物——現在看來,或許隻需兩三個禮拜,他們便可出師了。
教導家養小精靈一般是放在下午時段的,早上他需要進行魔力回路治療,其餘的空餘時間則負責默寫奧法知識。有了特殊羽毛筆的輔佐,薩拉查如有神助,下筆如飛,進展非常之塊。兩天就抄了六十頁。當然,這是他服用了紅色蜂蜜藥水的結果,否則他的手絕對酸痛難耐。
每天都有一疊滿載知識的簡陋抄本被送過去。羅伊娜照例抽取記憶絲作為備份,一次備份還不放心,她又使用複制咒語,拷貝了好幾份,有三份送給了三位長老,還有兩份羅伊娜親自一并放入密室深處。
順帶一提,那個力量轉換的魔法,四人并沒有在當天便練習成功。正如芬巴爾所言,這道魔咒是有難度的,而且類型新穎,衆人算是頭一遭遇見。它的運作原理深入細緻,牽一發而動全身,學習者必須小心翼翼地計算和控制流動魔力的每一部分,這對巫師的入微操作是個考驗。
羅伊娜等人不是無法達到這項要求,但他們也需一段時間的練習。
第三天的時候,薩拉查加快速度,成功把剩下的頁數均默寫完畢,他輕輕吐了一口氣,開始慢揉自己的手腕,如果不是他現在與啞炮無異,他一定會給自己來一個簡單便捷的治療小魔咒。
“需要來瓶藥水嗎?”皮爾森好心地将又一瓶紅色蜂蜜藥劑遞過來。他從未鑽研過治療法術,隻能幹幫遞藥水的活了。
“不用了,已經結束了。”薩拉查謝絕他的好意,選擇用麻瓜的方式放松肌肉。作為一名魔藥大師,他清楚地知道,很多魔藥倘若短時間服用太多次數,極可能會引發副作用。
當薩拉查正在安靜地休息時,羅伊娜接過皮爾森呈上的紙張,優美動人的花體字在潔白的紙面上如墨蛇遊走,翩若驚鴻,美化羽毛筆的力量使字迹變得一清二楚,一目了然。羅伊娜全神貫注地細緻閱讀,反複思考每一句話語的深層含義。
正如薩拉查所說,他翻到的頁乃是魔網之頁,這些紙張中,絕大部分知識均與魔網息息相關。光是講述魔網的淺層原理就用掉了近半數頁碼,需重點強調的是,這還隻是淺層的,基礎的。
對于足有一百大頁的隐者之書來說,位于第三大頁的知識自然是非常淺薄,且流于表面的,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令巫師們大開眼界。或許,人類就是這般弱小的動物,就算身為巫師,也不過如此。
縱然隐者之書給出的都是淺顯簡單的知識,或者說壓根應該是巫師界的基礎常識——試想一下,千百年來巫師學習魔法,施展魔法,最後居然連魔力的載體——無形之間的魔法網絡都不知道,這不是十分荒謬嗎?
羅伊娜也對此感到不可思議。即便隻是這種非常基礎的常識,以她聰明絕頂的魔法天賦,也是需要反複研讀,深入思考以便充分理解的。短短三日,羅伊娜便在自己那份抄本上添加了許多備注。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聖書似乎也在照顧他們巫師的腦子,大片大片的内容都使用通俗易懂的方式,以方便衆人理解——雖然仍舊相當考驗人類的悟性就是了。
贊美聖書。倘若不是被這樣體貼對待,羅伊娜等人想要了解魔網的信息,恐怕需得花費大量時間,消耗無窮的腦力。而最後結果也說不準同被束之高閣的三代家主手稿一般,數百年再無一人能讀懂。
靠着三日來的精讀鑽研,每個段落反反複複逐字逐句理解,羅伊娜的心中總算構建起了一個魔網的大概模型,她開始大緻了解魔法網絡是什麼東西,起什麼作用,又是如何影響巫師施展法術的。當然,僅限理論而言。
為證明自己不是紙上談兵,又為了能親眼目睹魔網之姿,羅伊娜決定繼續練習轉換力量的法術。别看隐者之書說得簡單易懂,實際操作起來,還得花一番苦功才行。麥斯威爾忙于處理事務去了,大長老和三長老在寒風凜凜的蕭條野外陪伴着她。
白霜凝結,空氣中充斥着冰涼的冷意。但三人馬上就感受不到尖銳的寒冷了,反而還體會了一番近在眼前的熾熱暖意。這不僅僅是保暖咒的功勞,更是因為三長老一不留神引發了魔力爆炸。
魔力是悄然湧出體外,遊離一段時間後,才突兀地猛烈炸開。萬幸并非炸在維努斯身邊,否則他即使不受重傷,也必然會被漫天飛舞的碎屑搞得灰頭土臉。
“小心點。”芬巴爾一揮魔杖,掃去了紛紛揚揚的灰塵。他認真叮囑道:“操控魔力時必須專注,得從整體考慮,不要顧了這頭就忘了那頭。”
“Magicae potentiae conversionem!”轉換魔咒并非簡單的短單詞咒語,它雖然不像上古魔文那般尾巴拖欠得考驗每一位巫師的肺活量,但是吐字清晰地念誦出來,也需要耗費數秒時間。
羅伊娜認為自己已然掌握了技巧,試圖施展這道陌生的魔咒。她立刻明顯地覺察到,體内的魔力迅速運轉了起來,緊随其後,自頭部産生新穎的奇異感受并向外擴散,化作一陣日光灼灼下的和煦微風,升騰變幻成一股清涼舒爽的無形之氣,如蒸騰煙霧般轉換形态。
她的魔力回路被注入了一道溫和清爽,又強而有力的能量——這令她暗自驚訝,又十分驚喜——魔力正在顯著增長。她明确地發覺自己身上,有一股無形的莫名感觸開始漸漸明晰、明晰,她仿佛能觸碰到空氣中遊離的魔力觸須……
就在她心情振奮,充滿期待的時刻,一切戛然而止。精神力停止轉換,無形感觸——她猜測就是能觀測魔網的臨界能量——頓如空中樓閣,自下而上徹底崩塌,最終悄然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