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網由神明創造？”維努斯轉念一想，這聽上去便很合情合理。就薩拉查方才所說，魔網覆蓋五彩缤紛的大千世界，這片大地上的每一角落都分布着它的觸須，是魔網輕輕安撫狂暴的自然魔力，将魔力因子一一馴服。籠罩延綿萬裡的陸地和海洋，如此誇張又萬分重要之功用，區區人類或魔法生物的力量，是萬萬不及的，應該說連億萬分之一的能力也不曾擁有。這般看來，确實屬神明創造最有可能。

而魔網與魔法緊密相連，息息相關，由魔法之神梅菲斯特親自創造，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

“是的。”薩拉查輕輕點頭，再度回答這個問題。

“梅菲斯特在上！” 維努斯微微阖眼，以手捂住胸口，輕聲贊頌了一句。

在座的其他所有人，也不約而同擡起右手，短暫放于胸前，作默默禱告狀，以示對偉大神明的尊敬。

“原來我們能如此高效便捷地使用魔法，全賴神靈的庇佑。”羅伊娜富有感歎地慢慢說道。親耳聽到有關神靈的手筆，她的心情十分激動。但她暗暗努力令自己平複心情，深深地呼吸後，方才将注意力轉移到另一個問題上：“浩瀚淵博的魔力究竟要有多淵博？為何觀測魔網又可依賴精神力量？精神力又是什麼？跟人的精神有所關聯嗎？”

“魔力總量的問題，怎麼說呢……簡單粗暴，如果你無法以肉眼觀察魔網，那就說明并未達到這等标準。”薩拉查非常直白，開門見山。

“什麼？！”維努斯一時失聲，忙不疊問道，“那等于說我們在座所有人都沒有資格？”

“……不止如此……”羅伊娜敏銳地意識到什麼，目光灼灼，眉心宮鎖。

“對！……可——”維努斯亦立馬反應過來了，但這個猜測實在過于聳人聽聞，以緻于他頓時目瞪口呆，“——可曆史上也無任何有關觀測到魔網的記載，事實上這方面的史料等于空白，這豈不意味着……意味着……沒有任何巫師……是合格的？”他十萬分艱難地吐露出符合邏輯的推論，盡管他自己絕對不願相信——打死都不願。

“非常遺憾——但事實可能——就是如此。”薩拉查一字一頓，吐詞清晰地徹底粉碎三長老那最後一點殘餘的念想。

“不！這——不可能！”維努斯内心深處作為巫師的驕傲令他絕無可能當即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他甚至驚得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狠狠拍在桌面上。

“維努斯，冷靜點。”芬巴爾吐出一口氣，慢慢說道。其實他跟二長老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可謂“精彩紛呈”。當下在座所有人，沒有一人能神色緩和的，包括親口說出觀點的薩拉查本人。

薩拉查陰沉着臉龐，重重抿了抿唇，決定繼續回答羅伊娜方才的其他疑問：“精神力是否與精神有關聯——是的。”他娓娓道來，“精神力跟人的精神是密切相關的，它直接由個體的精神——或者說意識演化而來。不僅是人類，這世界的任何生靈，隻要具備意識，均具有精神力量，隻是量的多少問題。一般是植物最為低級，其次是各類動物，最後是人類和具備智慧的魔法生物，譬如常見的精靈和高等妖精。“

芬巴爾暫且平複了一番思緒，讓自己稍稍冷靜。他聽着若有所思，有感而發：“因為我們富有智慧，所以精神力更為強大？”

“準确地來說是反過來，”薩拉查糾正了他的觀點，“因為我們人類的精神強大，所以我們才富有智慧。”

“原來是這個因果關系。”麥斯威爾似有所悟。

“那精神力的标準也是一樣的嗎？”羅伊娜立即追問一句。

“理論上，是的。”薩拉查面無表情，簡明扼要地點頭。

“這豈不意味着——你我都無法達到标準？無論哪個？”羅伊娜瞠目結舌，無他，實在是這太過遙不可及了。要知道，諸如自己和薩拉查之流，已然屹立于巫師的高峰頂端，要是他們都做不到，那世間還有誰能做到？

梅林嗎……千百年來，巫師界的舞台風水輪轉，你方唱罷我登場，英雄人傑層出不窮，但魔法境界抵達登峰造極之境的角色，自古以來唯有梅林一人。

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位這般人物了。

“我知道這十分打擊人，而且着實不可思議……”薩拉查不得不承認，“但很遺憾，這就是事實。”他隻能重複之前的言辭。

“梅菲斯特！怎麼會……”衆人表情或驚詫或困惑，或哀愁不展，内心再度翻起強烈的驚濤駭浪。

“這是貨真價實的嗎？”維努斯擡頭無語望天，随即又想到什麼，急急忙忙問道，“那這個标準，究竟得是怎樣的程度呢？”

“這當中明明确确是有一個阈值的，一旦躍過了，人非常清晰地便能感覺到。”薩拉查照本宣科地解釋說道。

“這……”這對羅伊娜來說無疑是個嚴峻确鑿的打擊，她決定先将這個問題擱置一邊。

“先不說魔力的問題。既然精神力是人人皆有的力量，為何我們一直感受不到呢？巫師界的漫長歲月中，也從未有關于精神力的知識流傳下來。現在隐者之書将此告知于你，那這種力量肯定是真實存在的，為何卻沒有任何關于它的記載？”她表示不解，提出自身疑問。

薩拉查抿了一口價值不菲的蜂蜜酒，甜蜜的味道充斥他的口腔。他緩緩說道：“這就不得不提精神力的來源了。精神力量雖然人人有之，卻是由人的意識生成而來，并且一直相伴随行，因為它實在太過稀松平常，又沒有顯著的能量波動，因此想要觀測到它，确實需要花費一番功夫。一般來說，隻有精神力非常強大的人，才能觀測到自己和他人的精神力量。”

“……意思就是說，我們的精神力量都不夠厲害？夠不到魔網的标準也就算了，也基本的觀測都做不到？”羅伊娜審視的目光掃過全場，當她意識到這點時，其說話的語氣，頓時帶上幾分調侃的意味，不僅調侃他人，也包括調侃自己。

“是的。”薩拉查無奈一笑，“順便補充說明，想要觀測魔網，魔力這條路行不通的話，通常便隻能借助精神力了。因為其他力量更為罕見，往往有苛刻的限制。此時所需的精神力量，不僅要足夠強大，還要能深刻入微，也即能精密感知和控制。”

“如此苛刻的條件嗎……”羅伊娜不免感到費解，“雖然乍一聽要求極高，但千百年來，魔法界一浪接一浪，湧現過諸多蓋世無雙的人才，他們當中就沒有一人能達到這個條件嗎？無論魔力還是精神力？以至于沒有任何關于精神力和魔網的信息流傳下來？”

“魔力我不是很清楚，你們拉文克勞的藏書更為豐富，這點你應該比我更了解。至于精神力——事實上，”薩拉查不得不告訴羅伊娜一個令人悲傷的事實，“隐者之書告訴我，倘若一個人生來即是巫師，那麼他的精神力恐怕不會太強，因為他已經擁有魔力了。”

“竟然有這種規律……”芬巴爾頓感震驚，連帶其他人也露出震撼不已、難以想象的神情，“這可是神靈創造的鐵律？我的意思是，它是梅菲斯特制定的規矩，人力不可抗衡的？”他忙不疊地急聲問道。而其餘三人，也聚精會神地緊緊盯着薩拉查，希望後者能為剛才的方言做出足夠詳細的解答。

“是不是梅菲斯特定下的我并不清楚。”薩拉查輕笑着緩緩搖頭，“這可能隻是一條自然規律，出于某種互相平衡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