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艾薇絲沉重地點頭，“加林根的毒素蔓延起來非常快。很小的一部分，但總歸是傷到腦子了。”
哈依姆頓時眉頭微皺，不發一言，似乎在緊張地思考。
這樣的表現，薩拉查卻是坐不住了，他已感到強烈的不安，連忙問道：“哈依姆，狀況怎麼樣？艾瑞克的病情，很難辦嗎？”
哈依姆緩緩斟酌着，片刻後才悠悠開口：“腦是人體最精密的器官，而且是很難再生的。我以前不是沒有救過腦部受創的病人，就我的經驗來看，腦部嚴重受損是根本救不活的，直接放棄即可。輕度、或偏近中度的損傷的話……全憑運氣，五五開吧。”
“這樣麼……”這對于将部分希望寄托在生命手杖的薩拉查來說無疑是個壞消息。他不知道艾瑞克目前情況算不算輕中度損傷，就算算了，也是投硬币，等同于賭博。或許五成已經是極高的幾率，但薩拉查本是對這根法杖抱以厚望的。
“可是那回你的王子……”薩拉查正想拿當時的大王子迪爾賽格舉例，要知道那次他可是半個身子都炸沒了，結果不還是被成功救回來，現在都可以監國了。
“迪爾賽格沒有傷到腦子。”金精靈王平白直叙道，一句話将薩拉查的千言萬語堵了回去。
“五五開……”艾薇絲默默重複道，随即又說，“五成的治愈幾率已經夠高了，比我預計的最理想狀态還要高不少。”她微微颔首，“但是呢，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你能否讓我先看一下，你的這根法杖是怎麼運作的？”作為一名醫生，她向來是十分小心謹慎的，幾乎所有的新治療方式，都得親自試驗若幹遍，确認效果後，方才會在病人上使用。
薩拉查不免擔憂着艾瑞克的未來，他不清楚一個月後，等水滴取下那一天，他是否還能存活，這變成了一道令人厭惡的概率題。雖然此時的狀況已經比剛開始好多了，加林根本就是必死無疑，如今還有幾分希望便該謝天謝地，但人總是貪婪的，當他們擁有一些後，總會想擁有更多。
薩拉查也不例外，隻是他會控制自己，不會跑去同醫生訴說，更不會要求他們做保證——本來就沒有任何保證。
“你是在質疑我們金精靈的生命法杖？”莫格姆聽不懂病情探讨，但這句話他明白了，頓時心生一股強烈的怒氣。對一名金精靈來說，生命法杖是生命神樹賜予他們族群的至高禮物，是絕對不容亵渎的，而如今，這名人類居然膽敢質疑它的功用？即使莫格姆早已被踢出族群了，他也不允許有這樣的事發生在面前。
在一旁當好護衛職責的米爾同樣也是氣憤不已，常年習武的他反應比莫格姆更快，立刻怒目圓瞪地跨出了一條腿。
但是當他面帶怒容，試圖上前争論的時候，一隻修長的手臂攔住了他。
“你想先試驗一下。”哈依姆看得挺開。他知曉艾薇絲的意圖，也充分理解，願意配合：“嚴謹在醫治病患時确實是應該具備的品質，你有這種考慮，也不無道理。”
不可否認，金精靈王是一位開明的君主。在征得他的同意後，艾薇絲迅速叫人帶了幾批實驗動物來，三個鐵絲籠被拎到這裡，每個籠内俱是密密麻麻十隻兔子。望着純白毛色的小兔子，薩拉查不禁感到一絲久違的懷念，他的思緒逐漸飄遠，仿佛回到了從前在斯萊特林堡拿野兔做實驗的日子。
但是……薩拉查又看了一眼，頓時心生疑惑：現在這年頭，就有白色的兔子了？
“純白紅眼的兔子，”哈依姆好奇說道，“這十分少見。”他不是沒見過，但是足足三十隻皆是如此，他也是頭一遭遇到。身後的莫格姆聯想到這些鮮活的小生命的可能最終下場，頓覺有些于心不忍。其實哈依姆也是不想殺生的，這算精靈的通病，但為了實驗，肯定有必要的犧牲。
艾薇絲笑了笑：“這是狄雷爾——他是我的小兒子——的寵物後代。”
狄雷爾？薩拉查頓時回憶起，他們曾經見過，在德伍尓夫的城堡還并肩作戰過，魔法天賦比之戈德裡克自然有所不如，但作為一個孩子，也可算不錯了。
艾薇絲微微低下頭，一邊微開籠門，幹脆利落地抓出一隻兔子，一邊回想道：“兩年多前，狄雷爾在東面的林子裡狩獵時，被他逮到一隻通體全白，眼睛發紅的兔子，因為長相特别，就被他當寵物養了。沒想到的是，過了一段時間，還是這片林子，又被他逮到一隻，也是這樣的。拿回來一瞧，剛好一公一母能湊成一對。這聽上去是件好事，但問題在于，兔子的繁殖速度實在太快了，這才沒多久，就給它繁殖出了上百隻，草地都要被它們吃秃了。我們總不可能天天吃兔肉啊，幸好你們來了，這些兔子總算能物盡其用了，也不用再考慮放歸山林的事了。”
“很多人養寵物總想讓寵物繁殖，其實我不這麼建議。”哈依姆靜靜聽着，适時提議道。
“是的。”艾薇絲感同身受地附和，“我早就跟狄雷爾說過了，以後不會再讓兔子繁殖了。”
薩拉查卻是想到了前世表妹飼養的倉鼠，隐隐約約間似乎還有所印象，剛開始養時，不知道鼠類繁殖能力的厲害，一度淪落到籠子不夠用，隻能用桶來養的地步，幸好多餘的倉鼠終究是成功送出去了。從此以後，表妹養倉鼠就永遠是雷打不動地隻養一隻。
艾薇絲此時已經把這隻倒黴的兔子抓到案台上，魔杖瞄準，就是一句：“Dissendium！”這是左右分離魔咒，艾薇絲在瞄準時故意偏了半分，注入的魔力也少了些許，所以紅光閃現後，兔子的左大腿被平滑分割下來，鮮血汩汩地往外流。
艾薇絲擡頭示意哈依姆。望着清晰可見的血液和通紅的肌肉，還有白生生的、可見骨髓的骨頭切面，哈依姆默不作聲地給生命法杖注入法力，開始對身受重傷的兔子進行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