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進入城後，目及之處，一方面令人感慨神迹的偉大——“真像上帝發怒的樣子。”十幾名下馬的騎士心有餘悸地劃十字，另一方面則心痛這巨大的損失——所有一切都被燒爛了，上哪兒搶劫掠奪去？

于是，瑪麗亞給為首的騎士将領指引一條明路：“那邊那兩個石制的建築應該就是妖精的金庫了。”因為是稀有的石頭制造的緣故，所以沒有被烈焰破壞殆盡，雖然頂部被掀飛了，但仍勉強保持着房子的樣貌。剛才進入查探時，還找到了散落遍地的金銀珠寶，十幾具窒息而死、被熱浪燙死的妖精屍體。騎士行了個禮表示感謝，興沖沖地帶領一隊人馬去往目的地了。

“要我說……”赫爾曼. 施瓦本見這幫普通人走開，小聲地抱怨說，“根本沒必要帶他們來嘛，我們自己就能搞定了。”當初決定帶普通人軍隊，有一部分原因是考慮到可能城破之後還有部分妖精幸存，所以帶一隊人馬來完成燒殺搶掠的任務的。結果未料到火之雨的威力如此之大，竟然找不着一個活着的妖精，等于軍隊什麼都不用付出，隻需要清理戰場、收集戰利品就行了。

“不是等會兒探索遺迹時用得着他們嗎？”阿達爾伯特發表了自己的見解。

“還是算了。”瑪麗亞想起之前施展聖術時騎士們惶惶不安、幾欲拜倒的景象，又想到方才那見錢眼開的模樣，隻得無奈地說，“遺迹裡必定有不少魔法物品，說不準還有很多魔法生物，這幫軍隊沒見過世面，到時候見到這些東西，不知要亂成什麼樣子。你忘了上次帶幾十名騎士圍剿吸血鬼城堡的亂象了嗎？”

“再說，”瑪麗亞将芊芊玉手放于胸前，做出了保證，“遺迹裡若真遇到什麼危險，我也不是吃素的。”

“那我們當初何必請求那些貴族出兵呢？”七人之一的維達是小隊裡唯一的平民出身，聽到這裡，不是很明白了。

“保險起見，以防萬一。”瑪麗亞淡淡地回複，“更何況，定時給他們一定的利益也是必要的。”不然那些伯爵、領主等貴族可是會去皇帝奧托三世那裡抗議的。

後門以北數裡外，在綿綿蒼山腳下，流淌着蜿蜒小河，因是冬日，盡管下了一天一夜雨，水位仍舊不高，水流清澈，隐約見底，目力可見遊動着漂亮的鯉魚和鲈魚。瑪麗亞靜靜伫立在河邊，沉思片刻後，撿起腳邊一例小石子，輕輕一扔，便打出五道漣漪來。

她神情淡漠，在旁人看來似乎有些高深莫測，返回七人隊伍裡後，就下達命令：“做好準備。”目光對準遠處的青銅殘骸，雙眼炯炯有神。

這是一個被後世專門研究矮人的文獻稱之為矮人百夫長的殘骸，通體呈現青綠色，由青銅鑄就。即使隻剩下一部分，仍舊高達3米多，就像一位全副武裝戴好重甲的巨型矮人戰士，傳說能以一敵百。然而，它并沒有生命，傳說中隻是一台靠神秘能源驅使的機械。現如今，在喪失能源後，就徹底成了毫無用處的廢銅爛鐵。

百夫長殘骸的東邊，是一個幽深的大型洞穴。可以望見洞穴附近分布着許多木制工程器具和煉金儀器設備，還有妖精居住的痕迹。看來，這個洞穴通往的地方，極可能是曾經矮人居住的地下城市。

瑪麗亞等人已經從自巫師手中搶來的古籍中得知秘密，再加上從魔法生物打聽到确切消息，确認了真實性。

這裡，便通往中歐地區矮人僅存的三個地下城市中最大的一個——尼古魯塞爾。

這裡，可能埋藏——祂的秘密。

衆人準備萬全後，菲爾德施展了聖術。他是位少見的心靈能力者，瑪麗亞當初挑了他來七人小隊，就是看上他這點——他的能力是心靈鎖鍊。

隻要心靈願意為他打開的人，再經過他的認可後，就能建立心靈鍊接。

用後世的語言來說，就是建立了一個隻有特殊成員才能進入的腦内聊天室，心靈鎖鍊讓成員們直接在腦海裡互相對話，進行情報分享，而外人是看不見他們的動作，亦聽不見聲音的。

心靈鎖鍊覆蓋的大小和菲爾德的精神力息息相關。他的精神力自然沒有瑪麗亞強，但是經過曆年鍛煉後也不弱，可以影響半徑三公裡的範疇。這對于七人小隊來說已經夠用了。

開啟聖術後，衆人便直接在腦内用意念對話了。

{我來探路吧。}阿達爾伯特躍躍欲試地拿出背後的複.合.弓。七人調整了自己的站位，排出一個簡易的隊形。

瑪麗亞彈撥虛數絲線，一些絲線漸漸變換成半透明的家燕，燕子揮動翅膀，一道透明的圓圈在腳下擴張開來，邊緣閃着淡淡的白芒。這是一個可移動的大型防護盾，隻要在圓圈以内，都能受到保護。

做好防護工作後，衆人便舉了火把，進入昏暗的地穴之中。最前面一段路完全就是考古挖出的土路，沒有什麼敵人，最多就是肮髒的老鼠、鼹鼠。阿達爾伯特随手抓了一把棕褐發絲，抓到兩隻虱子，被用指甲捏死。

瑪麗亞無意間瞥到這景象，皺了皺眉，卻也不說。她知道自己的衛生習慣和這時代大多數人類是背道而馳的。這年頭，普通人類幾乎很少有洗澡的時候。教會也認為洗澡是惡魔之舉，保持污垢才是純潔聖明的象征。所以即使是自己的隊友，衛生習慣照樣邋遢無比。

當然，作為一名聖徒，她能經常清潔而不受教會制裁，純粹是因為她的無可替代性——她太強了，更何況，她的強大還能給教會帶來源源不斷的好處。

即使是教皇，也無法在收了那麼多金币後再斥責她。

妖精深挖的土路非常安全，很快就走到了盡頭。不知不覺中，腳下的道路已變成巨石所制，而且意外地非常平整，鋪着厚厚的塵埃。開闊寬敞的地下甬道内，兩旁安裝着巨大的青銅管道，管身已有生鏽和明顯地開裂，每個直徑約有半隻手臂長，長長的管道一直通達看不見的黑暗深處。

{這管子是幹嘛用的？造那麼粗？}矮個子的維達好奇詢問。

{是用來傳送蒸汽用的……}瑪麗亞回憶那本被翻譯的古籍頁面，{好像跟一個叫蒸汽機的東西有關。}

{蒸汽機是什麼？}好奇寶寶維達又問道。

這次瑪麗亞回答十分幹脆：{我也不知道。}

維達聽到這個答案，倒是被噎住了一下，正當他又想提問時，走在最前頭的阿達爾伯特提醒衆人：{前方有聲音。}

幾人心有默契地互相望了一番，便齊齊改變了自身的步伐和姿态，進入了潛行狀态。赫爾曼的潛行能力是七人中最好的，所以便由他出去查探消息。隻見他蹑手蹑腳地走到前方巨大的石壁背後，然後一點一點悄無聲息地走至光滑的巨石邊緣，用眼睛餘光朝前看去，耳朵亦在認真聽着。

“怎麼辦？我們難道要一直待在這裡？”尖銳地仿若要刺破耳膜的聲音響起。

“不然能怎麼辦？”另一個尖銳嗓音惡狠狠地說，“你忘了麻瓜軍隊了嗎？就算要回去，也得等他們走了！該死的，究竟是哪路巫師，還是魔法生物，居然跟麻瓜聯手了！”

“這真的是巫師和魔法生物幹的嗎……”第三個聲音響起，腔調帶着幾分絕望，“火龍也沒那麼厲害啊……”

“可是我們沒有食物吃了！”第一個聲音又說，“我們下來時基本沒帶食物！”

“那就挨餓幾天！”那個惡狠狠的家夥說，“餓個三天又不會死！”

“水呢？”另一個聲音說出了關鍵，“我們的水能用多久？”

“或許我們可以一路下去，到達最深的那塊地方，那裡應該是有水源的……”

“就我們幾個人，打得過雪瞎子？那裡被封起來不是沒有理由的！”有個聲音嘲笑起來。

一個、兩個、三個……十一個。十一隻妖精。漏網之魚。赫爾曼淡定地數數。這些幸存者八成是昨日發射火之雨時就呆在城外遠處，所以僥幸逃過一劫，之後也不敢回到城裡，就跑到這個矮人遺迹避難來了。

順便一提，當初瑪麗亞第一次發動火之雨後，教皇若望十五世特意問她這招叫什麼名字，結果瑪麗亞推托自己不善取名，私下裡就叫火球齊發。這名字可太沒美感了，連若望十五世都忍不住皺眉，他提議由其他人想個正式名字出來，最終菲爾德想的“火之雨”被采用了。

赫爾曼冷靜地給後方同伴做腦内詳細說明，很快，其他數人明了了敵人的基本情況。赫爾曼估算了一下距離，發現在自己能力的範圍之内。

于是他果斷施展了自己的聖術。一秒、兩秒……他的精神力量穿過這十一人中離光源最近的兩名，緩緩沉入他們的影魅之中。精神力開始漸漸接管這兩個影子，這個過程需要5秒鐘，并且中途影子不能消失，不然就得從頭再來。

很幸運，這兩個妖精雖然在争吵，卻沒有起來走動。當然，以這個中心大篝火堆為光源，四面八方又無遮擋，影子想要消失也很困難。

當他完全掌控影子的時候，就是他能操控影子主人的時候。

兩名妖精隐隐覺得哪裡不對，自身意識也模糊地感受到精神上的入侵，這種感覺表現為頭部的輕微刺痛，伴随時間變化越發明顯，但當他們開始重視之時，已經太遲了。

5秒一到，一種全能感頓時湧上赫爾曼心頭，他感覺自己仿佛是這兩名妖精的上帝，能支配他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當然赫爾曼并未聽說過神經和細胞這兩個詞彙，在他的感受裡，他可以令這兩人做任何動作、任何事。

此時已經無需影子了。

兩人已成了他的人偶。

他命令這兩隻妖精，一隻走向左方某個正坐在台階上的家夥，一隻走近右側正和人争論不休的矮個子。然後——

動手！

毫無防備的，這兩個目标對象就被.操控的人偶妖精斬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