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逃跑了嗎?
不是。很快,如尼紋蛇又返回,這次左蛇頭口中銜着一枚蛇蛋,通體青色帶着橙紅斑點。它将這枚蛋放到距兩人十餘米的土地上,又飛速撤回。
【以前有幾個巫師追殺我,為了得到我的蛋。想來它對你們應該很重要,我以這枚蛋做報酬,以後不要再來這裡了。】
“如尼紋蛇的蛇卵!”戈德裡克雖然聽不懂蛇語,但眼下這情景,不是傻子都能猜出是什麼意思。“這蛇卵可以做許多高等魔藥,價值連城!”可惜他的魔藥水準平平。
【多謝。】薩拉查說,【不過我還有個問題……】他問了問如尼紋蛇有沒有見過沙烈文的屍骨,畢竟這洞口附近可沒見白骨。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沒有。
【它都是在自家窩裡吃飯的,不會把骨頭吐到這兒來。】
看來還得回去找。
收獲了一枚如尼紋蛇蛋。如尼紋蛇的這份報酬确實夠重量,所以薩拉查和戈德裡克取走蛇蛋後就立馬滾蛋了。反正如果真想探險,下次還可再來。如尼紋蛇立在遠處,緊緊盯着他們走入通道後,身影不見。
右蛇頭氣憤地說:【你為什麼不吃掉他們?還送給他們一個蛇蛋!你怎麼想的?你個蠢貨!】它尖叫道。
【你才是蠢貨!】左蛇頭冷冷說道,【那兩個人類是巫師!他們能無傷殺掉大蜘蛛,而且看上去仍有餘力。他們絕對有實力殺掉我們,我感覺。】它橙紅的圓眼向洞口望了最後一眼,尾巴一掃,滑行而去。
戈德裡克和薩拉查最終也沒能找到沙烈文及其夫人的屍骨。他們隻能将衣服和人骨碎片,連同地下室的孩子屍體一起包裹起來,埋在德伍爾夫城堡的一處空地下。
三人填好坑。戈德裡克取來一塊長木頭,用永久變形術變了個簡易墓碑,插入土層深處。他做完這事,站起身,後退數步,靜靜伫立。
薩拉查和扈從狄雷爾站在身後。
“安息吧……”薩拉查在心中默默念道。
深秋寒冷。風不大,可薩拉查卻感覺到一股明顯的寒意。這周身寒意不隻來自外界冷風入侵,亦來自自身的内心深處。
沙烈文.赫奇帕奇,一代異族文字大師,赫奇帕奇家族的老前輩,就這麼死了。
不隻他一個人。一家全死了。慘死,屍骨無存。
薩拉查不知道當時的情況究竟如何。是蜘蛛們吞吃了兒子,虜走了夫人,沙烈文追上去反而被殺……還是蜘蛛乘其不備,偷襲成功,先在地下室吃了兒子,又在洞穴中吃了夫婦兩人……
薩拉查不清楚。永遠不可能清楚了。
他看着簡陋的墓碑,感受着這世界真實的殘酷,殘酷的真實。
沙烈文.赫奇帕奇是個赫奇帕奇!
可那有什麼用?他死了,被蜘蛛吃了。
沙烈文.赫奇帕奇是一代大師!
那又有什麼用?他還是死了,被蜘蛛吃了。
沙烈文.赫奇帕奇雖不擅戰鬥,但本身法力高強,所學魔咒甚多,實力也不差!
可他還是死了。不僅如此,全家都死了,全家都被蜘蛛吃了。
沙烈文.赫奇帕奇姓赫奇帕奇,他繼承了德伍爾夫城堡,他是一代異文大師,他實力不弱,他……
這所有的一切,都沒能幫他逃脫慘死的命運。甚至其中一項,還是導緻他死亡的間接原因。
是該責怪命運的無常,還是該感歎生存的不易?
薩拉查覺得,如果沙烈文是被巫師殺掉的,哪怕是個喪心病狂的黑巫師,他也不會在内心大發感概。因為他畢竟是被人殺死的。
但是沙烈文一家是被蜘蛛吃掉的。
是啊,這個世界,這個時間點是中世紀……
這裡沒有魔法部,也沒有傲羅。這裡沒有那個管理魔法動物的機構——叫什麼來着?薩拉查忘了。
這裡民不聊生。
這裡的麻瓜貴族可以為一箱蜂蜜開打。
這裡的麻瓜國王、主教也要擔憂自身性命。他們動不動就被刺殺。
即使是巫師,也逃脫不了嚴酷的大環境。
穿越之前,他讀過一點史書,西方的有,東方的也有。隔着一層白紙,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古代人民的生存之艱難。
但畢竟隔着一張紙。就像披着一層紗。
史書多半描述地簡易,很難有真實感。薩拉查看時,往往把重點放在各種大事件和政治上。
而如今,他清晰地感知到了。
以前,紙面上的殘忍,它還披着薄紗,猶抱琵琶半遮面。
現在,真實的事件發生在他面前。就像一隻手開膛破肚,直接把裡面的肉塊挖出,鮮血淋漓。
他忽然想起表妹。她的容貌模糊不清,聲音也不明朗,他記不起她的名字,她的外貌。但他記得,她曾說過:“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想穿越到古代,怎麼看也是穿到未來強吧?古代除非是投身到大戶人家,否則根本沒法活。就算穿到大戶人家,一般的大戶——那種地主啊,商人啊,也不保險,局勢一動蕩就悲劇。穿成大官、皇親國戚,又沒空調又沒電腦,生活條件隻比現代糟……最糟糕的是,哪怕你穿成了皇帝,在沒有青黴素的時代,一個小小的傷口感染照樣能要掉你的命。”
穿成巫師比麻瓜強點,小傷口感染不會要命。但也就強一點,因為一群蜘蛛就能要了巫師的命。
薩拉查凝視墓碑。
安息吧……他内心再度默語。
願你們永遠安眠。
下輩子投個好胎,别再投生中世紀了。當然,五胡亂華和元末、明末大屠殺也别去。千萬不要投生印第安人和非洲黑人,尤其是海上航路開辟之後。此外現代中東中亞地區也是高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