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哪兒有殘害百姓?”李豐沅不服地大叫,“她們是本公子的妾室,孟氏生前善妒,不容妾室,将人逼死,如今你們卻一個二個怪在本公子頭上。”
李豐沅是誰?那可是李家的心肝寶貝,寵壞了的嫡子。
李家聽聞京兆尹喚了李豐沅,便開始四處遊走奔波,到底是李尚書官品高,誰家不巴結兩下?
于是紛紛有人為李豐沅叫冤。
李豐沅苦着臉,懊惱道:“本公子平日裡是風流了些,卻從未有過害人之心,府中侍妾無一冷落,吃穿用度皆符合規矩。”
“且出了幾起事後,更是去千佛寺上香祈福,也并未再納妾,如此這般,還要被你們不知情的人言說是殺人兇手。”
百姓中有人聽了開始動搖,而藏在人群中的幫手紛紛鼓動觀看的百姓,此一聲彼一聲,好不熱鬧。
孟時曲怒目圓睜,未曾想李尚書這般有手段,也這般看重自己的孩子,不惜降下身段請各家說情。
“李公子,”她可見的嚴肅,“你将過錯推給一個已經亡故的女子,這良心可還說得過去?”
李豐沅一見孟時曲,委屈道:“蘇大人這是什麼話?聽聞公主與那孟家女交好,公主善心,但蘇大人作為指揮使,也不必為了亡故的孟家女,假公濟私,惡意敗壞我的名聲。”
孟時曲冷笑一聲,名聲?他李豐沅還有什麼好名聲。
李豐沅依舊不依不饒,繼續道:“蘇大人身為驸馬,受陛下看中給予實權,應當好生珍惜,為百姓做實事,而非針對本公子這般無辜之人。”
堂下跪坐的幾人本就是普通百姓,無甚說服力。
李豐沅強搶民女是事實,卻也無人見到他親手殺了女子,而蓁蓁自小嬌蠻任性名聲在外,此番被李豐沅曲解,竟是更令人信服。
孟時曲此刻才感覺到深深的無力感,原來這世上,唯有權利更令人信服麼?
京兆尹無法,查來查去不過是個強搶民女的罪,下令将李豐沅打了十大闆,打入天牢三月便作罷。
而那些狀告李家之人,紛紛得了一筆賞銀,歡天喜地回家去了,哪兒還在乎死去的女兒或長姐。
孟時曲心中似乎有什麼壓的喘不過氣來。
大梁女子怎麼如此舉步維艱。
她未能成功扳倒李豐沅,反而遭了李家仇恨,後續會更加棘手。
離開京兆尹,還被李家人笑道:“蘇大人還需查清了再辦事,指揮使這位置可不好當。”
孟時曲頹然,回公主府時仍舊是魂不守舍。
秦懷忱聽說了京兆尹一事,他有心相幫,卻未曾想孟時曲一上來便針對李尚書的小兒子,猝不及防,令他也沒反應過來。
昭華今日去了宮中陪伴太後,如今還未歸來。
秦懷忱徑直入了公主府,直達孟時曲的院子。
孟時曲摒退了衆人,卸下了面具,癱在廊下長椅上,十分頹廢。
雙目無神地盯着朗朗天空,沉沉夜色降臨,有繁星閃爍。
寒冷的風直拂臉頰,帶來生硬的觸感。
“怎麼?這就懈怠了?”秦懷忱并不客氣,随手搬了凳子也坐了下來。
“王爺……”孟時曲模糊夜色下瞧不清男子的眉眼,但熟悉的檀香混着沉穩有力的聲音,便清楚知道來人是誰。
不知為何,見了秦懷忱,她眼眶登時紅了。
“是不是女子本就不該做這些事兒?”
盡管十分克制,秦懷忱還是隐約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幾分哽咽。
“為何我做不好,為何眼見着蓁蓁慘死,我卻無能為力,為何我不能替她報仇!”
後面幾乎是低吼着,仿佛要洩憤一般。
“孟娘子這般有志氣之人,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
秦懷忱的聲音平穩有力,情緒穩定,帶着幾分安定。
“孟娘子不是曾豪言,要讓世間女子,也能主宰人生麼?”
孟時曲猛地坐了起來,她從未說過這般話,隻在那本書的末尾寫過。
果不其然,秦懷忱從懷中掏出書,輕輕地扔在孟時曲膝頭:“那日無意中拾到這本書,十分有趣,便借閱了一段時間。”
“王爺并不覺得這書離經叛道?”孟時曲淚停了,黑暗中眸子亮亮的。
“自是覺得這書離經叛道,”他眼見着女子眼神黯淡,又補充道,“可又十分有道理。”
“書中描繪的世界,十分美好,哪怕僅僅做到一點點,也能讓我大梁更加繁榮昌盛。”
“時曲,”他目光灼灼,“我信你,你盡管去做,你一定會成為大梁第一奇女子。”
或許是秦懷忱突如其來的笑十分耀眼,也或許是他安撫人的手段過于高超,總之,孟時曲覺得有人懂她,又有了動力。
“這次,扳倒那些人,我要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