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撿起那張紙币仔細的摸了會：“不對啊”，借着光亮才看清，是一張冥币

高曉亮将那張冥币從你手上搶下來，随手一扔：“長途撿冥币哦，不吉利”，你眯着眼睛向前打量，這一路都鋪着零零散散的冥币，像是誰家在辦漢族的葬禮，葬禮陣仗異常隆重，這麼舍得砸錢，一看就是有錢人

“漢族的葬禮都普及到這邊來了嗎”你又想到了巴太，這次仙女灣，生死未蔔，他可能早就把你忘的幹幹淨淨了，他知道你是騙子，總不能傻到給一個騙子辦葬禮，更何況還是這麼隆重的葬禮，所以肯定不是蘇力坦家

你和高曉亮廢了半天力氣，将摩托從土堆中拔出來，高曉亮擡起手肘輕輕怼了你：“推一會，前面就是夏牧場，沒油了”

“手套給我”你向高曉亮要那副唯一的手套，高曉亮站在摩托旁，并不打算給你，他齒尖咬下自己手上戴着的手套揣進懷裡，手套是新的，絕不能因為推車磨損

“摳門”你罵罵咧咧的跟着他推摩托，費力前行，高曉亮的食物已經被你消耗幹淨，你突然想到了填飽肚子的方法：“咱們到前面看看誰家在辦喪，順便去蹭席，這邊的人熱情好客，咱哭的慘點，他們不會趕我們走”

四下無人的曠野裡，你們一路看見散落的牛羊，還有鋪天蓋地的冥币，你幾乎哭着推了一路的車，和高曉亮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你在那仁、還有和巴太一起的經曆，好不容易熬到夏牧場，早就筋疲力盡，餓的連路都不動

“哥，咱們這次蹭完飯，想辦法跟村子的人弄點油就換個地方吧，這邊其實和沒什麼來錢的路子”車子被高曉亮鎖在一顆枯樹旁，高曉亮帶着你沿着冥币的方向走，他回頭打量你一會：“車費都浪費了，你就這麼走？不找巴太了”

“他們一家都是老實人…我想換個人騙”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腳步，你差點撞上他，高曉亮指尖怼了下你的額頭：“你還是我妹嗎？能說出這話來，你喜歡他了？”

你沒說話，推着他繼續向前走，高曉亮喋喋不休的勸你：“你想結婚也得找個真有錢的，你嫁個山裡人，以後跟着放羊，他養的起你嗎？幾頭羊夠供你吃的？”

“我可沒福氣和誰結婚”你擺了擺手，語氣聽不出喜悲

你們很快走到了誰家院子的後門，聞到了很濃郁的烤肉味

擡眼就能看見這家院子裡辦着隆重的葬禮，你和高曉亮四目相對，瞬間跪在一面栅欄前，動作整齊劃一，連續磕了幾個頭才站起來，哭着往院子裡走

院子門旁擺了塊墓碑，上面刻着哈語的字，你完全看不懂，裝模作樣的拜了三下：“逝者安息啊！我們是逝者縣城的好朋友，之前還一起做過買賣，真是可惜啊！我們還沒再見一面，你怎麼這就走了！”你哭着邊說邊往室外餐桌旁走，高曉亮動作比你快很多，他哭着拿了幾塊桌上的烤肉塞進背包的袋子裡

“給我吃一口，你他媽給我留點！”你上去掐高曉亮的腰，低聲威脅着，絲毫不見他動作減慢

此刻院子外的人不多，應該是沒到餐席時間，夏牧場你是第一次來，這些人你看着也臉生，其中有會漢語的把你們的話和身邊的人翻譯了幾句，他們立刻熱情的過來給你們遞奶茶，你們一邊急切的吃東西，一邊哭着和身邊的人套話，大概知道了這家死的是個年輕女人

哈薩克族的葬禮要辦一年，這家人從一個月前就開始進行喪葬的禮節了，你閑聊着：“她和這家人感情真深啊”

身邊的人好奇的打量你：“她是這家的新媳婦，這麼隆重的葬禮在這邊不多見的，聽說死的時候也就你這麼大”

“知道知道，她還找我們商量過孩子的小名”，你敷衍的回應她，怕瞞不下去，又吃了很多肉，剩下吃不完的放在高曉亮的背包，慢慢往院門挪，準備随時跑

“小名？可她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生啊”身邊的人又開了口，你的動作一頓，總覺得這劇情太熟悉，不祥的預感很快升起，你突然咽不下去了，很想問一下…你吃的…到底是誰的席……

“你剛才說，孩子的小名叫什麼？”

一道低啞的聲音從你背後響起，身前的光，随着身後那道影子的接近緩緩後退，院子的哭聲瞬間停息，一雙手臂撐在你身旁的桌面，将你圈在懷中，你貼近了他的懷抱，感受着背後那人的胸口不受控制地顫動

一滴溫熱的水滴，從身後墜到你的後頸，順着後頸流進衣襟，緊接着，越來越多

他手中還提着一盞油燈，半提到你側臉的位置，似乎想要看清你的樣子，那道令人熟悉的，溫暖的氣息，也随着他的動作灌進你的鼻腔，他好像在哭，也好像在笑

“Кктем кн（春日），我很想你…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