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哄過人吃藥的秦念衣隻會說些生硬的俗語名言,青澀笨拙。
祝書白在這一刻看破了秦念衣外強中幹的本質,嘴上再霸道,實際還是個感情小白。
原本因為對方态度變化而導緻的些許煩悶瞬間消解,祝書白好心情地彎了彎眸子,不再耽擱,手腕一擡便喝完了藥。
苦是真的苦,難聞也是真難聞,不過尚可忍耐。
“把碗給朕吧。”秦念衣接過碗放好,而後便坐到祝書白邊上。
“陛下……可是還有事?”
“啊?啊……沒事了。”秦念衣又站起身來,“也是,你重傷未愈,朕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微臣恭送陛下。”
其實秦念衣還是想留下的,但是看着祝書白虛弱蒼白的臉,知道自己待在這裡隻會影響到她休息。
留下的話說不出口,隻能心中暗暗歎一聲氣,轉身離開,還不忘捎上擱在一邊的空碗。
走至門邊,忽然又頓下腳步,“對了,明日早朝你不用來了,好好休息。”
“謝陛下體恤。”
房門被關緊,祝書白松了氣勁,這時才表露出痛意,眉頭皺得死緊。
她其實很怕疼來着。
祝書白把系統從小黑屋放出來,【系統,給我調低疼痛值。】
【不是吧宿主,你吃一塹不夠,還得再吃一塹嗎?】被關禁閉的系統餘氣未消,一張口就帶刺。
【情況不一樣,現在不會昏倒的。】祝書白撇了撇嘴,嘴硬道。
身上的疼痛并沒有随着時間而減輕,而是持續不斷地襲擊着祝書白,而系統似乎是鐵了心不給自己調疼痛值。
祝書白疼得額頭冒虛汗,卻側開了頭阖上眼,不願向系統低頭。
疼極了便緊緊咬着下唇,蒼白的唇色被蹂躏得豔紅一片。
看她這樣,系統反倒忍不住心軟。
【好了好了,給你調。】系統一邊調一邊忍不住嘟囔,【昨天我都說了不讓你調不讓你調,你非不聽勸,後來當着一群人的面暈過去。】
【要不是秦念衣在旁邊,你都能直接砸在地上不省人事,後來還是人家把你抱回屋子裡的。】
【她抱我回的屋?】祝書白詫異道。
【對啊,要我說啊,宿主你不如幹脆從了秦念衣吧,她長得好看,能力出衆,而且你跟她在一起完成任務也容易些吧,何樂而不為呢?】
系統越說越起勁,恨不得現在就拉根紅線把兩人綁在一起,再打包丢進洞房。
【……你要是不想幫我調疼痛值可以直說。】
【好好好,我不說就是了。】系統長歎一聲氣,遺憾祝書白長了顆斷情絕愛的心。
而另一邊情窦初開的秦念衣,在國師府待了一夜後也不得不回皇宮處理公務。
昨夜發生的事情太過轟動,大臣們往上呈遞的折子如同雪花一般數也數不盡。
不止淮安侯被刺殺一事,秦念衣昨夜宿在國師府的事情也傳開了。
陛下怎麼能随意就在官員家留宿呢?這成何體統!
不止如此,那日去搜查國師府的禁衛軍都瞧見了,國師昏倒之後是陛下親手抱回屋裡的。
這這這……這成何體統!
讓祝大人摔地上又不會死!
況且祝大人怎麼會莫名其妙昏過去?誰知道是不是假裝的,就為了向衆人炫耀陛下盛寵。
愱忮之情達到頂峰的朝臣們都憋着股氣,等着第二天的早朝狠狠參祝書白一本。
于是幾乎徹夜未眠的大臣們第二日早早上殿等待,直到陛下都來了也沒瞧見國師的身影。
終于有人忍不住了,跨步出隊列,“陛下,微臣有本要參祝大人。”
高坐在禦座上的女帝扯了扯唇角,“哦?參她什麼,說說看。”
“昨夜淮安侯遇刺,刺客尚在城中未被緝拿,祝大人明知宮外不安全,卻不加以勸阻陛下,依舊任由陛下宿在國師府。身為臣子卻不将陛下安危置于首位,此為大失職!”
“況且祝大人竟當着陛下的面昏倒,此乃殿前失儀!而且……”
秦念衣原還好奇他能說出什麼,越聽眉頭皺得越厲害,擡手打斷官員說話。
“李箬,拿盆水澆一澆他。”秦念衣眼皮耷拉着,滿是厭煩,實在是懶得多說什麼。
“陛下!”
官員震驚得胡子都顫了顫,可擡頭對上秦念衣的雙眼時,窺見她眸底一絲戾氣,頓時戰戰兢兢不敢反駁。
“是。”李箬對着侍衛使了使眼色,那名大放厥詞的官員便被兩個侍衛如同提崽子一般提溜出去。
半晌,外頭隐隐傳來“嘩啦”水聲。
這一盆水不僅澆在了這個出頭鳥身上,更是澆在所有官員頭上,怒發沖冠的火氣瞬間被熄滅,連呼吸都謹慎起來。
“都冷靜了嗎?”秦念衣瞥了一圈衆人,“朕的想法是祝書白能改變的嗎?你們與其參她,不如都來罵朕。”
衆人面上鹌鹑一般縮着,心中不禁腹诽誰敢罵陛下腦袋不想要了。
“祝書白昨日是因為測算天時過度傷神,所以才昏過去了,今日的早朝也是朕免她來的,你們不必過多置喙。”
秦念衣說的不多,不過足夠朝堂上這群會看眼色的大臣們明白她的意思。
——祝書白他們惹不得。
再多不滿也隻能咽下肚,不過細想下來,祝大人倒也不是人人喊打的奸臣,隻是近段時間風頭出得太盛,難免讓部分人紅眼。
撇下祝書白的事情後,秦念衣點了幾個官員調查淮安侯被刺一事,順便“體貼”地讓其他人暫管淮安侯對禁衛軍的控制權,免得他傷中還要勞心勞力。
至于之後這“暫管”的時限……自然是由秦念衣說的算。
畢竟接下來的日子,京中官員怕是閑不下心來關心禁衛軍兵權的事。
因為,番邦入京的日子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