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衣卻依舊蹙着眉,視線在祝書白的臉上流轉不定,半晌才嘴唇嗫嚅地道出一句。
“朕知曉此事并不簡單,你盡力而為便是,若是情況不對……性命要緊。”
又立馬像是掩飾一樣,緊接着道:“畢竟你若是死了,朕在朝堂上就真是獨木難支了,你也知道,朕的部下大多在邊疆鎮守,朝中雖有保皇黨,可盡是些男子。”
“男子怎麼會慷慨地将青雲路分一半給女子?若是他們真有那麼慷慨,朕當年登基時也無需大開殺戒。所以……你不能死,祝書白。”
秦念衣說了那麼多,祝書白都認認真真聽着,直到最後一句才微微揚了揚眉梢,詫異地看了眼秦念衣。
這一眼,正撞進秦念衣眼底,黑白分明的眸子裡不知名的情愫正悄然滋生,興許連她本人都未曾意識到這隐秘的變化,可卻讓祝書白看了個清楚。
第一次囑咐,還能說是秦念衣善體下情,禮賢下士。
可說了那麼多掩飾的話,最終落點卻落在自己身上……
祝書白眸光凝了凝,她雖然不曾有過伴侶,可并非不通情愛之人,或者說對于情愛一事,沒人比她更清楚。
畢竟曾經無數個日夜裡,她都作為白月光,接受着無數個主角的傾慕與愛惜。
所以對于愛情,她有深刻的了解。
愛情,不是什麼好東西。
如鏡湖水面的浮萍,乍看之下像是永恒的甯靜畫卷,可實際隻需微風一蕩,愛便會如浮萍一般飄然離去,沒有半點猶豫。
風一吹,數年如一日的體貼和珍惜就分毫不存了,讓人不禁懷疑,是否之前一切也隻是逢場作戲。
可每個主角前期眼中的愛意又不作假,珍惜她時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摘下來,僅僅隻為了點綴她略顯樸素的裙角。
白月光的任務實在是簡單得很,祝書白從未主動做過什麼,她隻需要出現在主角的生命裡,然後短暫消失一段時間。
而後那濃烈的愛意便會随着時間消散,運氣好的從此陌路,運氣差點祝書白還要成為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總而言之,愛情是脆弱的,不可信的,是最不可控的因素,再穩定的關系摻入愛情也逃不開土崩瓦解的結局。
所以在祝書白看清秦念衣眸底模糊的情愫時,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蹙緊了眉頭往後退了些。
好在秦念衣并沒注意到她的異常。
“陛下放心。”轉瞬即逝的慌張後,祝書白迅速将跌宕的心緒壓下,強自鎮定道,“臣自是曉得輕重。”
“嗯,你知道就好。”秦念衣眉頭松了些,還欲說些什麼,卻見面前的祝書白拱手行禮。
“陛下還有何事要交代微臣的嗎?”
秦念衣一愣,“無事了。”
“既如此,臣就不打擾陛下了。想來近日因着丞相之位,呈給陛下的折子應是又多了不少。”
秦念衣餘光瞥見自己桌上的一堆奏折,頓感頭疼,也沒想太多,點了點頭就允了祝書白告退。
祝書白自然不會耽擱,告退後便轉身離去。
直到陽光再度灑在祝書白身上,她發寒的身軀才感到有些回暖,她捏了捏鼻梁骨,忽地有些喪氣。
拒絕了李箬想找些宮人護送她的好意後,祝書白拖着略顯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聽湘軒。
踏進大門,宮人們朝她行了禮後便埋首于其他事,與晨時一般無二的表現。
代表着秦念衣的信任。
不過半日時光,祝書白對此的态度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的暗喜在此刻全然化作心酸。
她回了房間,坐在椅上時長長歎息了一聲,目視虛空,喃喃自語。
“怎麼會這樣呢,不應該啊,她不是暴君嗎?暴君怎麼會……怎麼會那麼容易就喜歡我呢?”
【啊?宿主你在說什麼?】系統聽見祝書白恹恹的自語,忍不住好奇。
祝書白捂着臉,聲音從掌間悶悶地穿出。
“秦念衣,她好像……喜歡上我了。雖然現在她自己可能還不清楚。”
【這有什麼問題嗎?】系統越發不解。
“問題可大了。”
看着祝書白這副模樣,系統隻覺得腦袋混亂,它不禁問道,【可是宿主你不是一直在撩女主嗎?我以為你的計劃是讓女主愛上你,然後你就可以更好的完成任務。】
“我什麼時候撩她了?!”祝書白連失魂落魄都顧不上了,不可置信地擡起腦袋,幾乎不敢相信這種話是從系統嘴裡說出來的。
她何時撩過秦念衣?!她是想做天子近臣沒錯,但不是那種近到能吹枕邊風的!
【啊?不是嗎?一開始你裝刺客引起她的好奇心,然後是苦肉計,緊接着在她面前暴露身份讓她放松警惕,宿主你再用溫柔攻勢乘虛而入。】
系統掰着手指頭數祝書白的所作所為,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推測并沒有出錯,于是愈發理直氣壯起來。
【你分明就是在攻略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