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書白說到這,眉頭皺得死緊,像是真的不敢相信。
“後來臣再測算,卻看不清陛下的命格了,隻能隐約看見陛下的未來……滿是兵戈之象。”
祝書白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所以臣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導緻了陛下命格的變化。無論是什麼導緻的,臣誓要讓陛下的命格回到正軌!”
祝書白語氣越發堅定,說到最後一句更是铿锵有力。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救朕?”秦念衣卻不以為意,眸中冷然,不屑道,“這朝中有多少人恨不得朕去死,你卻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朕?”
她果然不信。
祝書白沉默一瞬,“陛下是聖明之君,臣是盡臣之本分。若非要說有什麼私心……陛下登基後頒布的諸多政策,讓大齊的女子也能堂堂正正走出家門,不必被相夫教子束縛。”
她擡眸對上秦念衣的眼,一字一句道:“臣也是個女子,也有一番志氣。”
咚,咚,咚。
心髒在霎那間加速跳動,秦念衣愣了片刻,而後迅速移開目光,轉身不再看那雙清澈的眸子,動作間有些慌張。
她登基數年,聽見的看見的,多是讨伐自己牝雞司晨的檄文,人人都覺得她一個女子怎麼能坐上皇位。
哪怕同為女子,仍會有人覺得是她錯了,是她野心太大。
隻是秦念衣從不将這些話放進心裡,因為從小到大她的耳邊便充斥着這些聲音。
從前她是離經叛道的公主,如今她是牝雞司晨的女帝,她這一生在常人眼中都是逆流而行,是有違天道。
這些話聽多了也不過如此,秦念衣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的事究竟是什麼,不可能因為這些言語就停下自己的腳步。
旁人的言語于她而言,無論是指責還是稱贊,都比鴻毛更不足為道。
可聽見祝書白的肯定,看見她真摯的雙眼,胸腔内片刻的震顫還是騙不了人。
秦念衣抿唇,身側的雙手藏在袖中握成了拳,她深吸了一口氣阖上眼,再次睜開眼時已經又恢複鎮定。
她轉過身看向祝書白,視線在她臉上搜尋着謊言的蹤迹。
沒有。
有意思,實在是有意思極了。
半晌,秦念衣忽地笑了,“祝書白,你說服朕了。”
祝書白沒說什麼,隻是眼眸彎了彎。
“既然如此,左相的案子你也别管了,朕會讓大理寺卿去辦,在一切塵埃落定前,你就在宮中養傷。”
祝書白愣道:“那淮安侯呢?”
秦念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淮安侯的事不急,你如今傷成這樣,去也是送死。”
“謝陛下體諒。”
秦念衣輕哼一聲,“你的說辭朕暫且相信,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但念在你有傷在身,等傷好了朕再治你的罪。你先回聽湘軒休息吧。”
“是。”
來時走窗戶的祝書白,離開時正大光明地走了門,不遠處守着的李箬看見屋内走出來的國師,震驚得一時無言,恨不能上手揉揉眼睛。
而國師大人比她鎮定自若得多,見她如此隻是朝她微微笑了笑。
李箬還沒想通面前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殿内便傳來陛下喚她的聲音。
來不及想太多,李箬擡腳便朝殿内走,等入了殿,小心地看了眼秦念衣,卻發現她唇角挂着的淡笑,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
李箬更不解了,不過在秦念衣身邊伺候多年的經驗告訴她,不該打聽的别打聽,于是她識趣地假裝沒看見。
“等暗一回來以後,跟她說不用監視祝書白了。”秦念衣囑咐道。
不用監視了?
“……奴婢知道了。”霎那的不解後,李箬選擇閉嘴做事。
隻是她這片刻的停頓被秦念衣發現了,心情不錯的女帝陛下大發慈悲,問道:“你覺得奇怪?”
自小侍奉秦念衣長大的李箬很輕易地便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同。
陛下這句話不像是往常那樣的緻命反問,反而有種……她很想給自己解釋的感覺。
李箬思忖一瞬,順着秦念衣的話謹慎道:“奴婢的确有些不解,先前陛下還讓暗一裝作左相黨試探國師,怎麼現在……而且,方才奴婢看見國師從殿内走出來了。”
最關鍵的是,她沒見到祝書白從外面走進來啊!她是從哪進的寝宮?!
“祝書白此人有些意思,先前查到的東西也能證明她在朝中至少屬于中立,所以朕打算暫且信任她。”秦念衣答非所問。
李箬點了點頭,等着秦念衣解釋第二個問題,卻遲遲沒等到下文。
她悄悄擡起頭看,卻發現秦念衣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眸中盛着淡淡的欣喜。
李箬若有所思,忽然間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瞳孔被自己的猜測吓得顫抖起來。
不會吧……
陛下不會對國師……
難怪陛下今年二十五了都還沒立皇夫,身邊也未曾有過面首。大臣們每次提及此事,陛下都會黑着臉發怒,惹得誰也不敢再提。
原來……原來是因為陛下好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