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福沅則需要入吏部尚書府,将待在裡面的那幾個人轉移出來,若是無法悄無聲息地進行,那就隻能讓早已等候在包圍圈外的紅甲衛闖進來硬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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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曹府……
看着昏迷在床上的曹懷清,她想,她們利益是一緻的,所以也算不得騙了她——
若藏在曹家的人被秦延俊的人發現,曹家第一個跑不掉,曹懷清也隻得落個被砍頭的命了。
秦越緩緩呼出屏在胸口良久的那口氣,将浸了迷藥的手帕疊起來,放回腰囊之中。
又伸手将疊放在桌上的新衣裳一把抓來,迅速套上。
而後俯身,把曹懷清的玉腰牌取下,有了這個腰牌,她就能自由進出曹府各處。
做完這一切,秦越才撈起自己的袖子,最後檢查了一遍用白绫纏在右手腕上刀刃。
這柄刀刃本是衛朔的武器,隻有一掌之長,能斬絲斷發、削鐵如泥。
其鋒梢隐有幽冥的綠光,已浸過周月心的毒藥,隻要她能劃開對方的皮肉,那此人幾息功夫内就會全身麻痹、喪失反抗能力。
微弱的光亮從緊合的門窗透進來,照亮秦越皮貼骨的半邊面龐,她沉靜而冷銳地看着抵在自己掌心的刀。
暗袖藏鋒,制勝點就在出其不意和快準狠,機會隻在一瞬,賭時機,也賭運氣。
她斂了斂神,重新用長袖遮住刀刃,給曹懷清蓋好被子,出門而去,對候在外邊的丫鬟們道:
“你們小姐說有些累了,在房裡休息,我便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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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的目的地是西苑。
進曹府前她觀察過,曹府西邊的兵是最多的,而且還有一個衛所指揮使親自守着。
而曹懷清同她說,西邊隻有一個因風水不好而廢棄的院子,地方太偏,沒人會去。
那藏人就正合适。
秦越拿着曹懷清的腰牌一路忽悠,來到府邸西邊。
這裡她有記憶,幼時幾個玩伴最喜歡來此處捉迷藏,如今雖然花草樹木、房梁景緻有變,但基本布局結構還是同十年前一樣——
從裡邊的院子裡翻牆就是外街,拐過一個彎就進入縱橫交錯的小巷,方便混入百姓之中逃跑。
秦延俊應該也是想到了這點,所以才強制整片東風街百姓閉門不出,街道一清、房門一關,跑出個人就十分明顯了。
穿過一片枯木庭院,貼着牆探出腦袋,秦越看見了一道年久失修的褐色木門,旁邊守着兩個看起來就武藝不凡的侍衛。
秦越收回頭,心中已萬分确定人就在裡面,否則尋常破屋子哪需勞動這麼兩大高等衛守門?
且那門下的雪有被掃過的痕迹,定是有人進去不久。
思忖片刻,秦越悄無聲息往牆後方繞去——她知道這圍牆後方有一片紫竹竹,紫竹後有一狗洞,那是她們從前捉迷藏最喜歡躲的地方。
地方離門很近,秦越提着裙擺仔細盯着腳下的路,防止踩到落葉枝桠驚動了守衛。
貓行數步,快接近記憶中的地方時,遠遠看去,嶄新一面牆加厚加高,哪裡還有紫竹林?哪裡還有狗洞?
秦越有些懊惱,是自己太緊張,一時陷入思維盲區——既然關着那麼重要的人,曹堇年怎麼會允許這種漏洞出現?
但她沒時間自責,立刻環視四周,掂量着其它進院子的辦法。
就在這時,秦越隐約聽見有兵甲之聲自遠處傳來,密密匝匝、浩浩蕩蕩,似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向曹府包圍而來。
秦越心頭一沉——秦延俊能調動這麼多兵一起行動,說明張福沅用鄭雍設下的第一道防線,被秦延俊沖破了。
而且,秦延俊此時調兵包圍上來,說明他要捉的鼈已經全部入甕。
情況比她想象的更危急,她直覺下一秒那兵将就要沖破曹府四面堤壩,将裡面所有人都溺斃于冰冷的血水之中。
再顧不得多想,秦越轉身就往剛才的破木闆門處奔。
因步子太急沒留心腳後跟處一個石塊,腳下一絆就“啪”地一聲撲跪在地,手心擦着冰渣子劃出一條血痕。
秦越感知不到疼痛,隻立刻手腳并用爬起身,繼續奔往木門。
那頭侍衛察覺到動靜,也在往她這邊來。
一見是一清瘦的姑娘,還是自家小姐的好友,就将腰間長刀重新摁回刀鞘,狐疑地問:“秦小姐您怎……”
“滾開!”話沒說完,秦越就将他使勁往旁邊一推,厲聲呵斥。
姑娘家的力道并不大,但事發突然,侍衛也是一個趔趄,再看過去時,就見秦小姐離西苑門隻有幾步之遙了。
他駭然一驚,眼神陡然一寒,對站在門側、一臉懵的另一守衛道:“攔住她!”
那侍衛反應速度也極快,一大步跨上前就要反扣秦越的胳膊,秦越亮出自己右手的刀刃往他那邊一劃。
侍衛暗自一驚,實在沒想到這姑娘竟然藏着這樣兇辣的武器。
隻可惜力道速度都跟不上,所以這一刀被他躲了過去,隻劃破了他肩頭的衣裳。
他手上的動作也因為秦越露刀而不留情面起來,抓住秦越的手反扣過去,力道十分兇狠,而秦越卻不知疼似的使勁地掙紮,對準那破木門,伸腿用力一踹。
木門本就不結實,此時被踢的哐當作響,積雪混着灰塵撲簌簌落下來,硬生生震出一團白霧來。
“秦大小姐,您這是做什麼!”侍衛不解而憤怒,暴力地将她往後邊拖。
秦越掙紮着身子,控制着聲量,叫:“張福沅!張福沅,你出來!”
兩個侍衛被這聲叫喚吓得差點心髒停滞——她怎知張大人在裡頭?難不成是秦延俊派來打頭陣的?
兩個侍衛反應都極快,反扣秦越的人一把捂住秦越的嘴,另一人拇指一拔,長刀出鞘,就準備架在秦越脖頸上!
可刀還沒落過去,木門卻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冷寂的紫色身影站在門中間,沉着臉盯着被他們強行摁跪在地的秦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