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就是你!從小到大你隻知道躲我身後哭,我哪一次不是堅決站在你這邊護你,而我需要幫忙的時候,你就往人群後邊縮!呸!是我瞎了眼了!”
“你們……你們……”
何沁一連被羞辱兩次,未經什麼風雨的心立刻碎成了渣,眼淚撲簌簌而下,跺腳:“我上樓找我爹!”
禮部嫡女一聽,連忙上前打圓場,拉着何沁往坐席上去:
“好妹妹,算了吧,上頭忙着大事,咱們哪能因這點事去煩擾,來來來,坐着歇會……”
為了接待使臣,她爹成日忙的腳不沾地,日夜不休才在兩日内趕出了國宴,背地裡付出多少心血豈是外人能體會的?
現如今一切準備妥當,她們在四樓小打小鬧湊個樂子就算了,還想捅到上頭去,那不誠心給她爹找茬?
何沁知道禮部嫡女說的有理,而依她爹性格,曉得她在這大日子時跟人鬧架,還是為了袁哥哥,說不好她還得再挨一巴掌。
但就這麼妥協回位,她又覺得憋屈,就犟在那裡不動,垂眼落淚。
而公孫懷薇打了人,心中暢快不少,一時冷靜了,隔着何沁看秦越,眼中仍是輕蔑的——
即便沒有何沁,她也看不慣秦越這樣腳踏兩隻船,有了未婚夫還要吊着張公子的!
站在梯口的秦越,心早就不在這了——
她将才看見了幾張熟悉的面孔,皆穿着小厮衣裳推着一車菜,迅速穿過一樓席台往廚房送去。
如果沒看錯,這些人就是陳書旸的紅甲衛。
先前死士告訴她,張府四周駐紮了幾千精兵,那時她尚想不明白這些兵是走哪來的。現在親眼所見再結合昨日的猜測,那些人應該就是陳書旸的紅甲衛無疑了。
當初陳家被抄斬,紅甲衛原是要被流放于西北之地做些剿匪、治安工作的,不知道張福沅用了什麼法子瞞過皇上的眼,将這些人留在了京城。
現在張福沅為了從包圍圈中救人,啟用這些本該流放的士兵,一旦被發現那就是百口莫辯了,在她看來這招實在太過铤而走險——
她能認出來,又怎麼保證别人認不出來呢?見過紅甲衛的人可多了去了。
秦越緊盯着那幾個小厮,直到他們順利進入廚房口,好似也未引起任何人注意,她才稍微松了口氣。展開拳頭,掌心有過風的涼意,原來這短短數秒她已出了一手心的汗。
禮部尚書嫡女見秦越、公孫懷薇與何沁三人誰都不肯動,一時尴尬,不知道該繼續在這杵着,還是先回去坐着好。
就在她左右糾結時,下頭忽有一公公高唱道:“皇上、皇後、太子駕到~使臣到~”
此話一出,滿坐文武官員、女眷婦人、小厮婢女,不管在做什麼說什麼,也不管是在鬥氣還是怒目,一應停下所有動作、收起所有情緒,面向天子方向,規規矩矩扯整齊衣裳行跪拜禮: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參見太子殿下,殿下聖安。
恭迎使臣來朝,願山河共壽、邦交永固。”
花落,一陣爽朗又自含威嚴的笑聲自一樓傳來:“昆使臣覺得如何?”
一個雄渾氣足、帶外域口音的聲音響起:“豪氣!冬日竟有如此豐盛的食物,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和碩部族地處西南雪域山脈,以遊牧打獵為主,在春夏秋三季節,自雪域流下的聖水滋養着山腳肥美的草原,養出了健碩威猛的人與馬兒。
但在天寒地凍的冬日,隻能節衣縮食餓肚子。
所以,他們才想将鐵蹄向東,去找尋冬日裡仍舊溫暖如春的日子,讓他們的部族再也不會因饑餓與寒冷而死。
他們勢在必得。
仁和帝笑道:“大乾民勤體勞、地大物博,沉澱數百年方有此情此景,大乾根脈早已牢牢紮入四海疆域,即便邊邊角角被噬咬掉一兩根,又如何能影響大局?”
昆戈哪裡聽不懂,仁和帝這是在給他下馬威,在警告和碩部族不要得寸進尺,大乾有的是實力。
談判的慣常手段罷了,他也笑笑,用大乾的合手揖禮拜了拜:
“那是自然。此次前來,還有諸多要學習之處。”
仁和帝親自擡起昆戈的胳膊:“昆使臣不必拘禮。”
而後又擡眼看着烏泱泱跪了五層的人:“各位愛卿今日與朕共謀百姓福祉,有你們是大乾的幸事,都起來吧。”
五層樓齊齊聲響:“謝皇上。”
臣子臣女悉悉簌簌起身,在原地默立不動,等待仁和帝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