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生被不斷堆疊的浪花沖刷,一次又一次的被海浪送上最高處。
他隻是患有特殊的血液病,所以時常臉色蒼白,身體虛弱,抵抗力比大部分人都要差,可是他其他器官很健康,也沒有心髒病。
隻是再這麼下去的話,江淮生要懷疑自己會先心悸發作死亡,死在床上這種方式一定很丢臉。
如果真的出現那種場景,他就算是做了鬼,都要從地獄裡爬上來,把顧棠一起拉下去,把顧棠挫骨揚灰,骨灰全部撒進太平洋!
新換的淡藍色蚊帳都被抓爛了,鋪好的柔軟的床單全都是不堪入目的痕迹。
“會死的……”江淮生兩眼失神,說話的嘴巴稍微張得大開一點,涎水便不受控制的從唇角淌出來,像是一個壞掉的洋娃娃。
顧棠“吃藥”的動作慢了下來,他伸手從床頭櫃拿了一張嬰兒級别的濕巾,在這種時候,竟然還能夠有餘力且理智的把江淮生的唇角擦幹淨。
因為口水流出來,幹了會臭掉,哪怕是隻喝奶的嬰兒,口水也是臭臭的,顧棠不喜歡。
顧棠小時候其實沒有那麼愛幹淨,畢竟小鎮上長大的孩子,還能做孩子王的存在,在草地裡滾來滾去沾一身草屑,甚至在泥坑裡打滾也沒問題。
但是被溫心怡帶來了A市,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得特别愛幹淨。可能是因為他被媽媽訓斥說髒,不要碰剛出生的弟弟,也可能剛來的時候是被人罵髒髒的鄉巴佬……
總之,他現在的潔癖其實并沒有比江淮生遜色,甚至有時候還帶了一點強迫的病态。
顧棠的動作細緻且溫柔,卻反而讓江淮生更加難堪,這樣的對比太過于強烈,理智回歸,大腦被羞恥感淹沒。
“不會死……”在江淮生真的受不住的時候,顧棠就會停下來,給夠藥物喘息平和的空間,他是如此的遊刃有餘,神情笃定的反駁着大少爺的話。
盡管大少爺冷漠又傲慢,虛僞且惡毒,但是顧棠并沒有想過要江淮生從嬌花變成一灘爛泥,然後可憐兮兮的在病床上死掉。
或許真的到那個時候,江淮生會絕望得想要拔管,可是他的求生欲那樣強烈,又會很想要艱難的活。
顧棠的手指順着江淮生的頸椎往下移,薄薄的皮膚下就是清晰可見的脊椎骨,他的手指帶起一路的火花和顫栗。
但是江淮生無動于衷,這種程度對他來說已經不能帶來什麼刺激了。
顧棠俯身,貼在江淮生的耳側說:“等你做完骨髓移植的手術,我的造血幹細胞就會在你的體内源源不斷的制造血液,我的血會在你每一根血管内流淌……病好了以後,你能跑能跳,就像你每一次在窗子上看着我那樣。”
有些事情,是他們兩個的心照不宣。
就像江淮生從來不說,他也知道。當初他剛來江家的時候,背地裡打了那樣罵他狗的家夥,雖然他套了麻袋,但是不知道大城市還有一種東西叫做監控。
可是他後續一點事情沒有,那些罵過他的人還轉了學,是江淮生在掃尾。
大少爺很護短,雖然出發點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侮辱了他這條狗,也是侮辱了江家。但是有些人家,還會為了外人,打自家的狗。
想到過去的事情,顧棠内心得到了平靜,他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需要别人保護的孩子了,他成年了。
顧棠安靜了一瞬間,彎下腰然後把臉貼在大少爺平坦的腹部,他的語氣溫柔至極:“江大少爺,你的第一條命是你媽給的,你的第二條命會是我給的。江淮生,我不會讓你死,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