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人旁若無人地進入涼亭中,單手掐住白狐狸的後脖頸,輕松将它提了起來,說道:“怎麼,叫你減肥,你就給我跑了,你以為跑得過我嗎!胖!嘟!嘟!”
白狐狸委屈地挂在白衣女人手中,縮起四條又短又粗的小腿,頭耷拉着,兩隻圓溜溜的藍眼睛轉了好幾圈,目光停在吓得站在一邊、緊挨着宋陵的林年芝身上。
“叽!”胖嘟嘟無辜地沖她叫了聲。
林年芝身上瞬間起了雞皮疙瘩,靠得宋陵更近了。
不知何時,小涼亭邊的山路沒有了人聲,之前時不時能看見往上攀爬的人,此刻好像全然消失了,鳥獸蟲鳴也似乎遠去,就連風都停滞下來,一種空然的甯靜席卷,他們仿佛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這種感覺怎麼有點熟悉?
林年芝警覺地盯着面前的中年女子,拐杖緊握在手中。
白衣女人教訓了一頓胖嘟嘟,才将目光放在宋陵與林年芝身上,她有一雙極為年輕、明亮的眼睛,這雙眼眸深處,仿佛沉澱着滄海桑田的變遷,倒映着鬥轉星移的永恒。
見面前的兩個年輕人縮在一起戒備地看着她,白衣女子眨眨眼睛,笑道:“我就說嘛,上次問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你們還不承認,哈哈,被我說中了吧!嗯……不過,你們現在應該是一對夫妻吧?”
白衣女人笑臉盈盈,十分和藹。
這人怎麼比那隻白狐狸還自來熟!林年芝與宋陵面面相觑,林年芝不動聲色扯了扯宋陵的衣袖,嘴巴微微啟動,“她是人還是鬼啊,或者是詐騙犯!?”
說着開始搜尋附近有沒有其他隐藏的人和隐形機關,林年芝這兩年沒少看綜藝,有些綜藝特别喜歡整蠱素人,林年芝猜測他們可能是遇上一種新型詐騙,設局制造一種特殊環境來迷惑當事人騙取錢财。
宋陵也覺得現在的場面很詭異,他握住林年芝的手,微啟唇畔:“我們看看她要幹什麼。”
林年芝點點頭,視線與女人一雙明亮的眼眸對視,突然一震,又猶豫道,“可是……我看她又有點熟悉。”
宋陵沉吟片刻,也道,“……我感覺好像也在哪裡見過她。”
白衣女人聽着宋陵與林年芝的小聲叨叨,覺得分外有趣,她揚起音量道,“當然熟悉了,我們曾在景山和林江市的天河公園見過,那兩次你們都吓壞了,哈哈哈,真是有意思。”
景山與天河公園……
陳舊的記憶翻湧而出,就像昨日發生的一樣,林年芝雙眸猛地睜大,差點尖叫起來,“你!”
“想起來了吧,”白衣女人笑道,轉頭望向宋陵時,臉上的笑容卻消失了,“你身形枯槁,精氣幹涸,雖然還能行走,但也是一副行屍走肉的狀态,想必你已經很清楚。”
宋陵吃驚地看着她,下颌骨繃緊。
抓着宋陵手臂的手指微微顫抖,林年芝想要努力忽略掉内心對宋陵病情的擔憂,“你怎麼會……”
被一位陌生人道出兩人閉口不談的事實,是多麼一件殘酷的事。
白衣女人笑笑,沒說話。
察覺到林年芝的情緒,宋陵垂眸對林年芝露出一抹安撫的微笑,“沒事。”
白衣女人踱步來到兩人跟前,一雙眼睛亮得宛如十五的圓月。
此刻林年芝與宋陵的戒備之心還沒有完全放下,見女人走進,皆是一臉警惕。
他們隻感覺白光一閃,白衣女人的手已搭上宋陵手腕,兩人的心剛提起,女人又很快放下,雲淡風輕地退開幾步。
“如我所料,你這是業病。”女人說,“這個病前期會每個禮拜發作一次,現在發病時間間隔越來越長,是不是?”
她不管兩人驚愕的樣子,淡然地坐在石桌旁。她招招手,蹲在一邊想要悄悄跑路的白狐假裝沒看見,撅着屁股就要鑽入涼亭後面的灌木叢,白衣女人擰眉,瞪了一眼它的大屁股,白狐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不甘不願“叽叽叽”叫了幾聲,不情不願走過來。
白衣女人單手将胖白狐抱入懷中,摸了兩把,眉毛擰得更緊,“果然如我所料,你又胖了兩斤,是不是山下的那家農家樂又給你頓頓加餐了?”
“叽叽叽!”白狐撇過臉,表現得很無辜。
林年芝與宋陵一動不動地望着眼前一幕,腦海裡又不斷回憶起過去兩次與這位神秘女人相遇的情境,心中驚濤駭浪。
她到底是什麼人?
或者,不是人?
“你們不用管我是誰,”白衣女人擡頭,看向這一對曆經磨難的小鴛鴦,“先解決你的問題吧。”
她朝宋陵點點下巴,“告訴我你的名字。”
“……宋陵。”宋陵沉默片刻,還是開口道。
手指輕撫白狐的毛發,白衣女人繼續問,“哪個ling?”
宋陵一愣,對于自己的名字,突然不知道怎麼說,因為他發現,“陵”字組成的詞彙,似乎都不是什麼好詞。
“耳朵旁,陵墓的陵。”宋陵最終開口。
白衣女子點點頭,撓撓白狐的下巴,“看你面相,出身富貴,但暗含龃龉污欲,你的父母竟然給你取了個兇字,可想而知,你的人生最終走向。”
宋陵聽了一笑,沒說話。
林年芝緊緊抱住宋陵的腰,她與宋陵一路走來,他家裡的情況當然是一清二楚。這幾年,宋陵從未說起以前的事情,林年芝也不會主動提起,但是她知道,那麼多年的傷疤橫亘在心頭,誰都不可能會全部消化。
她曾見過宋陵做噩夢。那是他們确定關系的第一年冬天。
當時她被宋陵的尖叫驚醒,急忙爬起查看,宋陵卻滿身是汗地靠在床頭不願言語,隻是低頭看她,黑暗中的眼神像一潭翻湧的死水,讓林年芝心驚。她有些慌地去親吻他的臉頰,他也沒有反應。
林年芝猜測宋陵被夢魇吓住了,抱住他說了許多安撫的話,他卻開始不斷地懇求林年芝不要丢棄他,後來灼熱又急迫地吻落下,接下來的性/事也格外蠻橫霸道,林年芝被緊緊壓在男人與床褥間,承受宋陵的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