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芝聽了金勇輝的話,心裡又是緊張又是氣憤,這麼可愛的孩子,田桂娟那個天殺的事怎麼下得去手的!袁善梅已經被關在柴房裡一個晚上了,柳芝不敢想象她是怎麼度過這漫漫長夜的,隻覺得血氣直沖天靈蓋,要是手頭上有刀,她就直接殺進去了!
“你要去救袁善梅嗎?”一旁的金勇輝看着柳芝陰晴不定的臉,有點害怕,但為了自己的朋友,他也願意克服心裡的害怕。
聽了這話,柳芝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她要救下袁善梅,不能因為一時的沖動幫了倒忙。
柳芝從口袋裡拿出原本給袁善梅吃的糖,遞給金勇輝,“我要救袁善梅,你願意幫我一個忙嗎?”
金勇輝毫不猶豫地點頭,“我願意!我要像潘冬子那麼勇敢,我還想當兵去打小日本呢!”
“好,那你把這些糖放好了,去找一幫子小孩來,跟他們說隻要跟着你一起去找袁善梅,就可以分到一顆糖吃。等你們人都到了,你們就在袁家門口喊,讓袁善梅出來。”
金勇輝不知道柳芝這麼做的意圖,但還是點頭照做,飛快地跑着去尋找他的小夥伴。
等待的間隙,柳芝跑去了婦女主任的家裡,一臉痛心疾首地看着她,“陳主任,袁××家裡打小孩了,聽說那小孩被打得很慘,還被關在柴房裡好幾天了,再這麼下去恐怕會鬧出人命來呢!”
陳春華其實也知道這事兒,就這麼大個大隊,她又是村裡的婦女主任,這些事情免不了會傳到她耳朵裡,但說白了,誰家不打孩子,這些事情她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畢竟,袁家那麼大一家子可都不是好說話的,她怕自己惹了麻煩,當不了下一屆的婦女主任。
“柳寡婦啊,我說你也是袁家的人,家醜不可外揚,你倒好,還跑過來跟我說了。”陳春華不太高興地看了她一眼。
柳芝極力忍住自己心裡的怒火,繼續用自己那副甜膩的嗓音不急不緩地解釋,“陳主任啊,你以為我是為了揭老袁家的底嗎,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
“前兩天我回娘家的事,您知道吧?”
陳春華點頭,說到這個她有些得意,村裡的事就沒有她不知道的。
柳芝看着她那副樣子心裡忍不住發笑,“我回娘家之前先去了一趟公社的供銷社,你知道我聽到了什麼嗎?我聽供銷社裡買糖果的兩個客人在說,公社馬上要開婦女兒童大會,接下去要下到每一個生産隊檢查婦女兒童權益保護的情況。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是被人抓了典型,别說您了,估計大隊長也......”
陳春華一聽,心裡大驚,甚至完全沒有質疑柳芝話的真實性,在她心裡,柳寡婦就是個沒文化的半文盲,她哪裡能說出“婦女兒童權益保護”這種官話來,隻覺得又是驚愕又是慶幸。
這要是撞到槍口上,首當其沖的可不就是她這個婦女主任,那她陳春華可真就不用在這十裡八鄉裡混了,太丢人了!
陳春華激動地握住柳芝的手,“小柳同志啊,謝謝你跟我說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等着,我現在就跟你去袁家,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家敢違抗上級的指令!”
柳芝就是要把事情鬧大,湊近陳春華小聲說,“不然您先去,我也去跟大隊長說說,等他過來時看到您正在主持大局,指不定會誇你幾句......”
陳春華這才好好打量了一番衆人口中的“狐狸精”,以前她也是這種想法,對着柳芝隻有鄙視的心态,言辭免不了輕慢,可這回這事一出,陳春華發現這姑娘非常機靈,腦子也很活絡,到不像是别人說的那樣。
她笑着點頭,“好,就按你說得辦,我先過去!”
與隊長趙國梁溝通得也很順暢,柳芝心裡記挂着事情發展的走向,說完事情就自己先急匆匆地跑過來了。
柳芝到的時候,恰好是吃中飯的點,袁家門口圍了好些人,拿了糖果的小孩們都特别賣力,一個勁喊袁善梅出來。
陳春華站在一旁,氣勢洶洶地叉着腰,雙方似乎是進入了休戰階段,柳芝跑過去詢問,“陳主任,這是怎麼了?”
陳春華厭惡地瞪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袁老婆子,“我是沒見過這麼油鹽不進的一家人,費了我好多口水,就快跟她們打起來了,這才答應把袁善梅帶出來,田桂娟現在進去領人了。”
說話間,田桂娟帶着袁善梅出來了,出來前還特意把她亂糟糟的頭發重新整理了一遍,也臉上、身上的印子是怎麼也遮蓋不掉的。
柳芝一眼就看到袁善梅,臉上的掌印和淤青交錯分布,明顯短了一截的衣服褲子後面似乎有鮮血,現在凝結成了一道駭人的血痕,她的拳頭一下子握緊了,心裡痛得在滴血。
媽,你究竟經曆了什麼......
這下,看熱鬧的衆人也都傻了眼,大家原本隻是看一幫小孩子和婦女主任都在袁家門口覺得好奇,沒想到看到袁家這丫頭這麼慘的模樣。
王大娘和身邊人嘀咕,“真是造孽啊,把娃娃打成這幅樣子,這個女人是怎麼下得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