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詩宜使勁的搖了搖頭,企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可是說出的話是卻是,“說!”一聲簡短有力的嘶吼,房間裡的人移動着腳步,紛紛後退。
姚玉瑾試圖緩和沈詩宜的情緒,“芷清,你先将劍放下,我們坐下來好好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周圍沒有一個人站在她身邊,此時此刻,她多麼想有個人能來到她身邊,陪她一起面對。哪怕自己不能控制自己時,身邊有個人的話自己至少可以借着外力來控制自己。
眼淚順着沈詩宜猩紅的眼睛流了出來,“我娘到底怎麼死的?”
聽到沈詩宜的怒吼,沈耀嘴角緊繃,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沈詩宜手裡的劍在幾人無言的沉默裡一點一點刺進葉溫姝的脖子,血流瞬間順着脖子冒出,葉溫姝覺得自己脖子已經麻木,疼的已經不知道是哪塊位置在疼。
葉溫姝看着床上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扯出一抹不屑的瘋狂笑容,“果然,你還是和十年前一樣,那時候是姬夫人,現在是我,女人對你來說永遠微不足道。”
聽着葉溫姝絕望的質問,沈耀整個人毫無反應,依舊沒有開口說話。
沈詩宜大吼道:“沈耀,說話!”
沈耀可以無視葉溫姝的質問,但是沈詩宜的聲音響起,他卻不敢不回應,因為他猜不透沈詩宜,他不知道下一刻刺向葉溫姝脖子的短劍會不會架在自己脖子上。
終是長歎一口氣,出聲道:“是我對不起你娘。”
“所以我娘怎麼死的?”沈詩宜說着睨着眼看了眼葉溫姝脖子上的傷口。
“你娘當年是淑妃娘娘的貼身禦醫,因為藥物用錯,導緻淑妃娘娘流産并最終不孕,陛下大怒下令賜死了你娘。”
姚玉瑾站在一旁,聽得心裡一陣緊張,整個人慌得站不住。
直到沈耀說完,慌張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
至少他一如當年一樣,保住了她。
沈詩宜半天沒有開口。
姚玉瑾走上前來,“芷清,你娘的事情,原本我們打算一直瞞着你的,當年送你走,也是為了保住你免遭不測的。”姚玉瑾說着擡起衣袖,掩面哭泣。
隻是沈詩宜沒給她表演的機會,“可是我怎麼聽說是淑妃娘娘自己流産的?”
姚玉瑾還沒哭出來的眼淚立即吓的收了回去,整個人頓在原地,沈詩宜能這麼說,她不知道沈詩宜知道了多少。
姚玉瑾的心髒驚的皺在一起,抽的心口一陣刺痛。
沈耀也是滿臉震驚,臉部肌肉僵硬的連嘴角想動一下,下巴都不知道該怎麼動。
“你從哪裡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淑妃娘娘那是陛下最寵愛的妃子,娘娘怎麼會做這種事。”姚玉瑾心慌的補充道。
“我告訴你們,我娘的死我一定會查清楚,你們不說,總有人知道。”沈詩宜說着面如死灰的看了眼房間裡的人,身體一晃一晃的走了出去,劍尖的血胡亂的在衣服上抹了抹,将短劍收回劍鞘。
後來沈詩宜無數次回想今日的決定,是她沈詩宜做出的還是沈芷清做出的,她分不清楚,這個時候要是永修權在她身邊該有多好,那就有人可以制止她,讓她冷靜下來。
或許是被那一屋子的人傷透了心,或許是這份壓抑在心裡多年的仇恨擊碎了她的鎮定、她的理性。
回到清風堂,夜色清朗,寒風依舊,沈詩宜靜靜的坐在床邊,任憑從窗戶吹來的晚風吹亂她的頭發。無人的夜、寂靜的夜,她就這樣穿着一身單薄的寝衣,宛如黑夜中嗜血的鬼魅一般,披頭散發,一身白色寝衣,任憑誰進來看到她都會被吓個半死。
第二日一大早,小昭早早來找沈詩宜,兩人前幾天說今天要去置辦一些年貨,沈詩宜來這裡第五年了,今年她想着熱熱鬧鬧過個年,準備買些煙花炮竹,把芥子舒叫過來,大家一起過個年。
小昭站在門口敲了半天,屋内無人應答,納悶的推了推門進去,沈詩宜沒在屋裡。
小昭轉頭又去了廚房,夏九笙提着剛從菜場買的大骨,一進門就和站在廚房門口的小昭打個照面,“九笙姐姐,你有沒有看見我家小姐?”
“沒有啊,怎麼,芷清沒在家嗎?”
“沒有啊,說好今天我倆一起去置辦年貨的。”小昭說着撓着頭。
沈詩宜很少這樣不打招呼的,而且她從來沒有爽過約,每次答應的事情都會做到。
一上午的時間小昭剛開始還坐在家裡等着,後來不知為何,心裡越來越亂,七上八下,坐也坐不住,在院子急的打轉,不停地看向門口,就是不見沈詩宜回來。
另一邊,昭純宮内。
姜夢溪沒想到,今天昭純宮裡來了稀客,女人坐在大殿主位上,一身華服,珠钗在頭上一晃一晃的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音,兩人自永修權出征那日見過,之後這麼長的時間連面也沒碰過。今日一見,一個更加光彩奪目,另一個看着卻憔悴不堪,眼底烏青,疲憊的眼神,無神的盯着姜夢溪。
“沈太醫,這麼早來找本宮有何事?”姜夢溪說着,仔細欣賞着前幾日永靖淵剛賞賜的新護甲,明珠璀璨,用了十足十的功夫做了這麼一對整個後宮獨一份的護甲。
沈詩宜低着頭,“淑妃娘娘,微臣有事想同娘娘說。”沈詩宜說着看了眼大殿内站着的宮女。
姜夢溪一愣,目光從自己手上移開,看向沈詩宜,擡了擡下巴,示意宮人下去。
“好了,說吧。”姜夢溪将自己的雙手放在膝蓋上,沈詩宜擡起頭,映入眼簾的剛好是這副明晃晃刺人眼的護甲。
沈詩宜直起上半身,看着姜夢溪,“娘娘,微臣想問問娘娘關于我娘姬瓊華的事情。”
姜夢溪晃動的小拇指停在半空,整個人一怔。
沈詩宜一下就捕捉到女人臉上表情的變化。
“你娘的事情,你來問本宮幹嘛?”
“你應該回去問你爹。”姜夢溪說着擡手扶了扶頭上的珠钗,神色很快恢複正常。
“可是爹爹說我娘是因為娘娘而死的。”沈詩宜無辜的睜着大眼睛,神情專注的看着姜夢溪,眼神好似祈求。
“混賬!”女人一聲厲色。
沈詩宜沒有絲毫懼怕,女人的動怒仿佛在更加鼓動她今日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娘娘!”沈詩宜也擡高音量。
“當年是你自己流産的吧。”沈詩宜說着一直盯着姜夢溪臉上的神色。
隻見姜夢溪收回雙腿,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也收了回去,整個人呈戒備狀态。
“你可知污蔑本宮,小心你的腦袋!”
“我有沒有污蔑,娘娘心裡最清楚不過。”沈詩宜沒有絲毫害怕。
“隻是,我不知道,我娘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她?”這也是沈詩宜疑惑的地方。
她實在想不通,姜夢溪要是想要找個人,這宮裡一抓一大把的人,為何偏偏選中了姬瓊華。
“沈芷清!”姜夢溪聲音壓抑的低吼。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沈詩宜神色平靜,面對姜夢溪的憤怒,依舊面色如常,經過昨天晚上,她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今日無論如何,至少這場心理戰她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