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溫水,半碗清冽甘醇、後勁卻綿長霸道的“青藤醉”下肚,他像是枯木逢春般活了過來。
當他得知那些散發着誘人光澤和靈氣的奇異漿果,不僅味道絕佳,竟還有微弱的滋養身體、延年益壽之效時,那雙渾濁的眼睛瞬間迸發出精明的稀世珍寶的光芒!
他在客棧休整了三日,用馱囊裡僅存的幾塊品質尚可的戈壁玉髓和一小袋能解輕微沙毒的“蠍尾草”幹粉,換走了整整兩大筐各色靈果和一小壇“青藤醉”。
離開時,他對着客棧和那片綠洲千恩萬謝,牽着吃飽喝足、精神抖擻的沙駝,消失在了防□□的缺口外。
……
漣漪尚未平息,更大的動靜便接踵而至。
半個月後,一個晴朗卻幹燥的上午。
防風林外,傳來了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以及金屬甲片摩擦的铿锵之聲。
這一次,來的不是孤獨的旅人。
一隊約莫十人左右的隊伍,出現在防□□的缺口處。
他們清一色穿着赭石色的勁裝,腰間佩着制式的彎刀,步伐沉穩有力。
風塵仆仆卻難掩精神。
為首的是個約莫四十歲上下的壯碩漢子,國字臉,濃眉闊目,下颌留着短硬的胡茬,氣息沉穩如山。
他身後跟着一個面皮白淨、留着山羊胡、眼神透着精明的中年文士。
這支隊伍的出現,讓正在後院監督梅梅和劈柴的沙沙瞬間警惕起來。
連傳訊歸來後,懶洋洋趴在客棧屋頂曬太陽的來福,也支起了耳朵。
江若瑤的身影出現在客棧門口。
她平靜地看着這支明顯帶着宗門印記的隊伍。
為首的壯碩漢子目光迅速掃過客棧主體、外圍茂盛的防□□、以及那片生機勃勃的靈植田,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歎。
他上前一步,抱拳行禮,聲音洪亮如同金鐵交鳴:
“在下天祿門,外堂執事。”他指了指身邊的山羊胡文士,“這位是本門管事。我等奉門主之命,特來拜會此間主人!”
天祿門?江若瑤再熟悉不過了,但她聽到後并未表現出特别驚訝,而是氣定神閑的等待面前之人繼續言說。
畢竟,她已然決定要摒棄之前的身份了。
再者,額前的胎記早已因蠱蟲将解未解,暫時消失,幾年來的靈力催生,也讓她的頭發灰白了半數。
這番模樣,想是尋得也認不出了。
山羊胡文士上前一步,臉上堆起商人特有的圓滑笑容,目光卻掃過江若瑤和她身後的客棧,尤其在角落那幾排泥封的酒甕上停留了片刻,眼底精光一閃,拱手道:
“久聞蝕骨峽深處,有仙人妙手,點化死地,辟出綠洲,建此‘熱海’福地!更有延年靈果,醉人仙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佩服!”
他話鋒一轉,笑容更盛,帶着一種恰到好處的熱切/
“此次前來,一是代表天祿門,向此間主人緻意。二來嘛…”他搓了搓手,“是想與貴主人,商讨一樁…互利共赢的大買賣!”
他擡手指了指客棧外圍那片相對平坦、又處在防風林庇護下的空地,聲音充滿了煽動性:
“貴寶地,扼守沙海要沖,靈果美酒,皆為奇貨!然獨木難支。我天祿門,專司行商走镖,通聯四方!若貴主人允準, 我門願在此設立一處分号商棧,一來可為貴寶地引來四方客源,二來可護送往來商旅貨物,确保安全無虞!更可代銷貴寶地的靈果佳釀,通達遠域,價值倍增!不知貴主人…意下如何?”
風,卷着沙塵,吹過客棧門前。
天祿門衆人屏息凝神,眼神卻緊盯着江若瑤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
沙沙緊張地攥緊了拳頭,梅梅也忘了劈柴,好奇地從後院探出半個腦袋,豎瞳裡滿是警惕。
江若瑤的目光緩緩掃過天祿門衆人,最後落向那片被提及的空地。
防風林靜靜矗立,靈植田在陽光下泛着生機勃勃的光澤,客棧的招牌在風中輕晃。
她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清晰地傳遍場中:
“進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