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之林的空氣,仿佛被陶清清心中翻騰的妒火煮沸,沉悶得令人窒息。
她盤坐在司郢閉關洞府外的石壁旁,指尖無意識地撚着鳳涎花。
那濃郁的、帶着古老甜膩的香氣,此刻非但不能撫慰她,反而像一根根細密的針,不斷刺穿她的神經。
紫紅色的花瓣在她指間微微顫抖,如同她此刻搖擺不定的心。
“将融未融……最為緻命……”
黑貓的話語,在她混亂的腦海中反複回蕩。
每一次重複,都讓那名為“嫉妒”的毒藤纏繞得更緊,勒得她善良的本能幾乎窒息。
司郢……他竟然這樣決定……
是為了救她?還是……在讨好她?
腿邊,桃桃不安地用濕潤的鼻尖蹭了蹭她的手背,發出低低的、帶着困惑的呦鳴。
然而,陶清清隻是失焦地望着緊閉的石門,她的思緒,早已被黑貓描繪的那個“機會”牢牢攫住。
黑貓則慵懶地伏另一側上,它仿佛看透了陶清清内心的掙紮。
“時機……就在此刻……”
黑貓用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嗓音,再次低語。
“靈泉深處……精魄相連……一點‘意外’……足以讓她……萬劫不複……”
“靈主閉關……無人知曉……”
陶清清猛地攥緊了手中的鳳涎花,嬌嫩的花瓣被捏碎。
她被嫉妒徹底點燃。
“告訴我……需要什麼?”她的聲音幹澀沙啞。
黑貓的嘴角,似乎極其詭異地向上牽扯了一下,露出一個非貓的弧度。
……
人間,某個遠離城鎮、彌漫着潮濕腐爛氣息的陰暗沼澤邊緣。
陶清清換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臉上蒙着薄紗,隻露出一雙布滿血絲、卻閃爍着危險寒光的眼眸。
此刻的她,不再是濃霧之林中那個庇護弱小、溫婉清麗的妖靈,而是一個被心魔驅使、行走在堕落邊緣的惡者。
她強忍着對污濁人間的厭惡,在散發着惡臭的泥沼旁,找到了那叢葉片呈羽狀、開着不起眼小紫花的藤蔓——魚藤。
這是一種劇毒之物,其根莖汁液對水族和許多精魄類生物有着極強的麻痹和潰散作用。
她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玉刀割開藤蔓,收集那些散發着刺鼻腥苦氣味的乳白色汁液,裝入密封的琉璃瓶中。
汁液滴落在周圍的腐葉上,瞬間騰起青煙。
接着,她潛入一片古老幽深的松林,找到幾株流淌着金黃、粘稠樹脂的千年老松。
松脂本身并無劇毒,甚至在某些法陣中有淨化之效。
但黑貓告知,當它與特定妖毒結合,并置于靈泉這等至純至淨之地時,便會引發劇烈的“淨穢沖突”,瞬間破壞其平衡,污染靈力,尤其能幹擾精魄融合的微妙過程。
她采集了最純淨、最粘稠的幾大塊松脂。
最後,她甚至依照黑貓的指引,在一個彌漫着硫磺氣息的亂葬崗深處,找到了一捧陰煞土。
這土色如焦炭,入手冰寒刺骨,仿佛能凍結靈魂,蘊含着無數亡魂的怨念與穢氣。
這是最歹毒的引子,能将魚藤與松脂的破壞力導向精魄深處,誘發心魔。
帶着這三樣散發着不祥氣息的材料,陶清清如同逃離瘟疫般迅速離開了人間,回到了濃霧之林。
她的心在胸腔裡狂跳,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一種病态的、即将得償所願的興奮與恐懼交織的顫栗。
……
靈泉畔,萬籁俱寂。
氤氲的純淨霧氣依舊,但在陶清清眼中,卻仿佛蒙上了一層血色。
掌事老妖早已被她尋了個由頭支開。
她站在泉眼邊緣,低頭看着那清澈見底、緩緩流淌的泉水,心中最後一絲猶豫被冰冷的恨意徹底凍結。
“司郢……這是你逼我的……”
她低聲呢喃,聲音裡帶着刻骨的怨毒。
她不再遲疑,迅速采集的毒物投入靈泉中。
琉璃瓶首先碎裂,腥苦的魚藤汁如同墨汁般滴入純淨的泉水,瞬間暈開大片渾濁的乳白色,所過之處,泉水仿佛發出無聲的哀鳴,純淨的靈氣被迅速污染、中和。
緊接着,粘稠的松脂塊融化,化作一大片金黃色的、散發着異香的油狀物,覆蓋在水面。
當這層“油”接觸到被魚藤污染的泉水時……
嗤——嗤嗤——!
水面劇烈翻滾、沸騰,原本清澈的泉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渾濁不堪,散發出刺鼻的、混合着魚腥、松香和硫磺的詭異惡臭。
更可怕的是,那捧陰煞土順着沸騰的泉水,瘋狂地鑽入泉眼深處,向着江若瑤沉眠的精魄所在之地侵襲而去……
泉眼深處,那片由精純靈力構築的靜谧空間,瞬間被污染的能量狂潮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