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自稱“心魔”的司郢,他此番執意要出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真的隻是如他所言,厭倦了枯燥的閉關,想要“透透氣”這麼簡單嗎?
無數個念頭在她腦海中翻騰,如同亂麻,理不出頭緒。
她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對司郢,對這個充滿謎團的世界,對自己被卷入的漩渦,都感到一種近乎窒息的迷茫。
她無從得知真相,隻能被動地接受這一個個突如其來的變化。
就在這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打破了林中的寂靜。
江若瑤回頭,隻見陶清清步履匆匆地趕來,清秀的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擔憂和陰沉。
她顯然聽到了江若瑤方才那困惑的低語,目光複雜地看了江若瑤一眼,随即又焦急地望向司郢消失的洞府方向,緊抿着唇,一言不發。
那陰沉的神色,仿佛預示着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江若瑤被陶清清那陰沉的目光看得心頭一虛,仿佛偷溜出門玩耍卻被嚴厲長輩當場抓包的孩子。
她下意識地微微垂首,眼神躲閃,不敢與陶清清對視,隻敢用餘光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臉色。
“你……”陶清清深吸一口氣,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強行按捺下去。
她的話語在舌尖滾了幾滾,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仿佛在極力克制着翻湧的情緒,尋找着既能表達不滿又不至于太過傷人的措辭。
“我……”江若瑤趕忙搶過話頭,聲音帶着急切辯解,“是他!是司郢他非要帶我去玩的!我……我本不想去的!”
“我也不想責備你,”陶清清的聲音帶着一種深深的疲憊和無奈,她揉了揉眉心,目光複雜地落在江若瑤身上,“可是……”那“可是”之後未盡的話語,蘊含着多少擔憂、後怕以及對可能招緻禍端的焦慮。
江若瑤心一橫,索性将方才在塵世樓閣中發生的一切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
隻是,關于自己神智模糊之後具體發生了什麼,尤其是司郢與喬楚那番隻有彼此能懂的空中密談,她确實無法解釋,記憶如同被濃霧籠罩,一片混沌。
随着江若瑤的叙述,陶清清的臉色越來越沉,這哪裡是尋常的“透氣”?
這分明是将自己置于險地,更可能引火燒身,連累整個濃霧之林。
就在陶清清胸中那股被強行壓制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即将化作嚴厲的斥責噴薄而出之際——
“咳咳。”一聲蒼老而略帶刻意的咳嗽聲,恰到好處地插了進來。
隻見那位掌事的老妖步履匆匆地趕來,他身形佝偻,面容枯槁,眼神卻精光内斂。
他先是恭敬地向陶清清行了一禮,随後轉向江若瑤,聲音沙啞卻清晰地說道:
“江姑娘,司大人已吩咐妥當。時辰不早,請您即刻随老朽前去解蠱。”
“好,好,好!”
這聲傳喚對此刻的江若瑤而言,無異于天籁之音。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連聲應下。
解蠱之事雖也令人忐忑,但總好過留在這裡面對陶清清那山雨欲來的怒氣和令人窒息的責問氛圍。
她立刻側身一步,迅速躲到了老妖那略顯瘦弱的身形之後,目光更是刻意避開了陶清清的方向。
老妖渾濁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悄然一轉,心下了然。
他再次朝着陶清清的方向,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更深的禮:
“清清姑娘,老朽這就先帶江姑娘過去了。”
陶清清沒有回應,也沒有再看江若瑤一眼。她隻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無奈地閉上了雙眼。
最終,她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老妖見狀,又補充了一句,語氣帶着安撫和交代:
“方才司大人交代的另一件事,待老朽将江姑娘妥善安頓于靈泉之後,再回來與您細細商議。”
說罷,他不再停留,轉身引着江若瑤,步履雖顯蹒跚,速度卻絲毫不慢,迅速消失在濃霧缭繞的林徑深處。
江若瑤亦步亦趨地跟在老妖身後,心頭那根緊繃的弦終于稍稍松弛,卻又被即将到來的解蠱之事重新拉緊。
穿行在熟悉的、卻又仿佛比平日更加陰森寂靜的霧林中,兩人一路無話,隻有腳下踩過枯枝敗葉的細微聲響。
不多時,眼前豁然開朗,那口被重重禁制守護、散發着純淨氤氲之氣的靈泉泉眼,再次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