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閑聊攀談之際,樓下樂台的歌舞也迎來了真正的高潮。
原本激昂合奏的絲竹管弦之音,如同退潮般漸漸隐去,隻留下幾縷若有似無的餘韻在空中盤旋。
樓内喧騰的燈火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咽喉,驟然黯淡下來,僅餘下幾盞幽暗的壁燈,在角落裡投下搖曳不定、影影綽綽的光暈。
神秘感瞬間攫住了整座樓宇。
方才還人聲鼎沸、觥籌交錯的熱鬧場所,竟在這突如其來的昏暗與沉寂中,變得落針可聞。
空氣似乎凝固了,無數道目光穿透朦胧的黑暗,牢牢鎖定在舞台中央那層輕紗垂落的帷幕之後,仿佛在等待一場奇觀揭幕。
江若瑤亦被這詭谲的氛圍所吸引,饒有興緻地向前傾身,手搭在冰涼的圍欄上,努力睜大眼眸,試圖循着那舞台邊緣微弱的燈光,穿透朦胧紗簾,窺見幕後的景象。
就在她全神貫注之際,腰間側畔毫無預兆地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緊接着,一種堅實而略帶掌控意味的觸感穩穩地覆了上來。
“嗯?”
江若瑤心頭一凜,下意識地伸手撫去——
指尖觸碰到的,竟是男子衣衫下緊實溫熱的肌膚。
那細膩的觸感,如同電流,瞬間沿着她的指尖竄遍全身。
她幾乎是本能地、帶着一種受驚小鹿般的倉皇,想要彈跳起來。
“别動。”低沉而清冷的嗓音響起,帶着笑意。
似乎早已預料到她的反應,腰間那隻手臂的力量非但沒有放松,反而加重了些許,将她牢牢固定在原處,緊貼着他堅實的臂膀。
江若瑤眉首微蹙,有些疑惑的擡眼望去——
正巧與司郢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相撞。
此刻,那人眼中被淺笑所覆蓋,他薄唇微啟,緩緩低頭,溫熱的呼吸帶着清冽的氣息,精準地拂過她敏感的耳根肌膚:“好戲要開始了,别離我太遠。”
江若瑤隻覺得耳根“騰”地一下燒了起來,燥熱感飛速蔓延至整個臉頰。
她想側頭閃躲,大腦卻像是攪成了一團漿糊,一片空白,身體隻能僵硬地釘在原地,任由那陌生的悸動在心口亂撞。
司郢的眼珠微微轉動,視線從她慌亂的眼眸滑落,最終停留在那抹绯紅上。
女子此刻羞窘又強作鎮定的模樣,意外地取悅了他。
一絲極淡的笑意自他唇角漾開。
“呵。”
待他意識到笑聲已清晰傳入在座幾人的耳中時,那絲笑迅速斂去,重新覆上他慣有的冷傲面具。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目光投向舞台中央的黑暗裡。
樓内衆人大多沉浸在即将到來的高潮表演的期待中,唯獨角落裡的如心,顯得格格不入。
她秀美的眉宇緊緊鎖着,漂亮的臉蛋上寫滿了難以掩飾的焦躁與不安。
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袖,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她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忍不住湊近身旁的公孫堯,用隻有兩人才能聽清的氣音低語道:“公子,有氣息……非比尋常,修為深厚得很!”
公孫堯聞言,原本溫和的眸光倏然一凝。
他并未多言,隻是極輕微地擡了擡下颌,朝侍立在窗外的随從方向示意了一下。
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小涼立刻心領神會,無聲地拉開雅間的廂門,步履沉穩地走到公孫堯面前,躬身垂首,姿态恭謹至極。
“小涼。”
公孫堯隻淡淡喚了一聲他的名字,目光交彙間,所有的指令與擔憂都已傳遞。
“是。”小涼沉聲應道。
他再次躬身行禮,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此等布防,未免太過異想天開。”司郢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杯中酒,聲音不高,卻盡是諷刺之意。
咚咚咚——
咚锵咚嗆咚咚锵——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話語中的深意,他話音甫落,一陣震耳欲聾、猶如九天驚雷般的禮樂聲驟然炸響。
聲音磅礴浩瀚,瞬間淹沒了所有的感官。
與此同時,整個樂台的燈火如同被神祇點燃,倏地大放光明,刺目的光芒将整個樓宇映照得亮如白晝。
随着這震人心魄的樂點愈發急促密集,樂台前那層紗簾,竟猛然掀開,露出了其下令人屏息的景象——
一位身着七彩霓裳、光華流轉的女子,宛如九天玄女谪落凡塵,立于舞台中央。
她的舞姿已無法用簡單的曼妙來形容,每一個擡手,每一次旋身,每一個眼神的流轉,都仿佛蘊含着攝魂奪魄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