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報班學習,她終于不是社會上的文盲了!
她可以找正常的工作了!
這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她終于,終于可以做回正常人了!
她要當社畜,當廠狗,當苦逼的打工人!
“太沒追求了!你應該去考獵人執照啊!”
阿爾德克捏爆飲料瓶,他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甘于平凡,抓住自己的頭皮來回摩擦,“以你的能力,大部分職業獵人的工作都做得來,你能為這個世界多少貢獻!清醒一點啊!”
德魯坐在後面默默地點頭。
但她已經疲于奔命,對獵人沒有任何興趣,堅持己見絕不動搖,看得阿爾德克恨不得抓住她的肩膀使勁搖晃。
在他的爪子蠢蠢欲動時,裡茲突然從開着的窗戶跳入房間,他激動道:“來了來了!”
誰來了?
窟盧塔族人!
兩人連忙擠進櫃子,德魯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選擇躲到她的床底,龐大的塊頭頂得坐在床上的希音身體一歪。
但她已經顧不上這些。
這種突發情況她沒有排練過啊!
她該做什麼?
腳步聲停在門口,傳來敲門聲,她僵硬地起身開門。門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阿蘭。
希音記得當時是他在跟蹤自己,她曾悄悄放慢速度好令他能夠跟上她的腳步,但現在她必須裝作不認識他。
“……”
兩人瞪眼一會兒,希音首先做作地捂住嘴巴:“您是,救了我的那位先生?我聽旅店老闆說過,是您替我訂了個房間,還替我請了醫生。”
她将人請進屋,詢問他的名字,并遞上茶杯,說自己會努力賺錢還給他。
這個叫阿蘭的窟盧塔族的年輕人便很不好意思,說這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都會做的,然後他握緊茶杯,緊張地問:“希音小姐,你要找有特殊眼睛的人,是為了什麼?”
她在心底措辭一陣,才落寞道:“因為我想有個家。”
裡茲說過,如果不知道怎麼做出反應,隻要裝可憐就好。
“那,如果不是那種人,也依然願意接受你呢?”
希音驚愕地微微張開嘴巴,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面前的年輕人已經先紅了臉,磕磕巴巴道:“族長說,說如果你願意永遠留在族内,不再外出離開這裡,聽從安排,遵循族中規矩,并且,并且……”
他的臉徹底紅透,低頭扭捏地不敢看她:“以後隻與族人通婚,就能留下來——我們絕不是趁人之危,逼迫你加入我們!隻是,隻是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
年輕人誠懇道:“我們會将你視為親人一樣對待,真的。”
這世界未免有點魔幻。
希音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在這期間年輕人按耐不住,幾次問她是否答應。
也不怪他着急,這段時間他花費太多精力去勸說族長與其他族人,他的表現讓其他人驚奇,有人揶揄地問他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他義正辭嚴地說他隻是同情那個女人,并且認為那個女人善良又可憐,他們應當幫助她。
……他可不會說他滿腦子都是女人微笑撫摸野貓的樣子,那絕對會被其他人嘲笑的。
結果族長居然被他說服了,還讓他去問一下那個女人的意願,前提是女人不知道窟盧塔族的秘密。
等待回答的時間太久,阿蘭幾乎絕望,他自暴自棄道:“果然還是不願意吧……不過你可以還是繼續留在這裡,直到你徹底恢複為止,我會替你付賬,不用擔心。”
這真是個大好人。
“我答應。”
“我馬上離開——呃啊!”阿蘭驚喜地望着她。
女人羞赧地将一縷頭發捋到耳後,沖他笑了笑:“不管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阿蘭卻比剛才還要緊張:“為什麼要答應?你不害怕我們會傷害你嗎?”
“因為我相信你,你不會傷害我,對嗎?”女人理所當然地說,“而我一無所有,你們卻一點也不嫌棄,這樣看的話,反而是你們吃虧。”
阿蘭呆呆地睜大眼睛,他盯着女人看了一會兒,忽然雙頰爆紅。他将臉埋進手心,又緩緩趴在桌上不敢再擡頭。
“你不舒服嗎?”女人疑惑,她起身想要上前查看,卻被阿蘭大聲制止。
“不要!我沒有不舒服!我、我就是、就是……”他說不出詞,“不不不、不知道怎麼面對這種情況,請您先不要理我,看看别的地方,我馬上就好。”
又過一會兒,他才叫女人轉過頭,雖然有整理過情緒,但臉上的皮膚還是有些許紅暈未褪。他不敢看女人的表情,眼神飄忽地帶她下樓結賬,出門。
他特意帶來兩隻陸行雞,本想伸手扶她坐上去,可女人卻新奇地看看那隻巨大的、像鴕鳥的雞,一腳踩蹬上鞍,熟練地牽起繩子控制雞頭。
“我學過騎馬。”她說,安撫地摸摸雞頭。□□的畜生溫馴地擡擡腳,未顯半分不适。
阿蘭:“哦。”
好失望,錯失了靠近的良機。
但是為什麼呢?當她說出會騎馬時,微微揚起嘴角,居高臨下地望着他,銳利的目光就像在觀賞失敗者。
那也許是錯覺,阿蘭不由得多看她一眼,她又用信任的眼神看着他,帶着些許對未來的茫然,忐忑地抿了抿嘴。
他的臉發紅,心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