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已經把前世的失敗反省過無數次,自從在這個世界醒來之後,更是幾乎把“小心謹慎”刻進了骨子裡。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利用戒指所做的實驗,證明了一件事:魂器被破壞之後,靈魂碎片的轉移并非巧合,而是有一定的規律可循。這條規律與地理距離遠近無關,隻在于自身是否強大到足以吸引遊離的碎片或能量。
于是,他不得不多思考一步:在這條規律的判定标準裡,“強大”的定義究竟是什麼?如果隻看靈魂,那當然最好不過,完整的和八分之一的,哪一個更強自然不必多作比較。但如果肉身和魔力也同樣是判定的一環,那麼經由魔法反複改造之後的伏地魔,則毫無疑問遠勝過青年時期的湯姆·裡德爾,更别提對方在複活過程中還得到了仇敵的血。
再退一步,把最壞的可能性也列入考慮,伏地魔恢複到全盛狀态,會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到他?他在摩瑞根莊園醒來時,已經是伏地魔落敗的十年之後,無從判斷兩人之間是否存在某種聯系。但既然破壞魂器并吞噬伏地魔的靈魂碎片能使他更加強大,那麼伏地魔複活會反過來導緻他的衰弱,也不是全無可能……
哪怕隻是沒有證據支撐的猜想,既然想到了,就不能不設法應對。他隻要還有一刻神智清醒,就會把場面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而一旦連那都做不到……艾蕾奧瑙拉就是他為這個可能性準備的後手。
意識如從中剪斷的紡線般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的視線越過眼前的小巴蒂·克勞奇,落在緊随他們而來的那道纖細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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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決出最終勝者的瞬間,抓住三強杯的勇士和獎杯一起消失了——這就像在戲劇斷在劇情到達最高潮的前一秒,硬生生把将要脫口而出的歡呼和歎息都卡回了喉嚨裡,噎得人幹瞪眼。
觀衆師生還沒有弄明白狀況,仍在嗡嗡議論消失不見的哈利·波特是否也是比賽的一環,裁判席和家屬席已經開了鍋。
“你需要給我們一個解釋,鄧布利多。”馬克西姆夫人沉着臉,卡卡洛夫也在一旁見縫插針:“我們可沒聽說過第三個項目還有額外加賽!這不公平!你們魔法部的那個裁判上哪兒去了?”
西裡斯“騰”地站起身來,死死盯着卡卡洛夫,一雙眼睛又流露出野獸似的寒光。“少在這裡借題發揮,别以為沒人知道你以前是個什麼貨色。你該感謝哈利,要不是他先克魯姆一步拿到三強杯,現在下落不明的就不會是我的教子,而是你的學生!”
盧平一隻手警告性地用力按着好友的肩膀,一隻手撐在前排座椅上,傾過身去。“校長,現在情況不明,我們不能坐着幹等。”
“是啊。”鄧布利多的聲音低得像歎息,淺藍色眼睛似乎望着場地上的樹籬迷宮,又似乎正眺望未知的遠方。“西弗勒斯,波莫娜,請你們通知男女學生會主席和級長,維持觀衆席的秩序。海格,請你通知米勒娃和菲留斯,把克魯姆先生和德拉庫爾小姐安全地帶到這裡來,和他們的校長待在一起。萊姆斯,我明白你和西裡斯一樣擔憂哈利,但我希望你們能留在這裡。如果哈利被傳送回來,有人可以立即照顧他。”
“你呢,鄧布利多?”
“我需要先找到雷克斯和艾蕾奧瑙拉。”
海格大步流星地走了,一路壓得木樓梯“嘎吱嘎吱”直響。盧平聞言皺緊眉頭:“他們兩人不是應該也在巡場嗎?”
“不,我恐怕——”
鄧布利多的話頭頓住了,連同好幾個人的動作一起。西裡斯警覺地扭過頭去:“那是什麼聲音?”
每個人都聽得出它來源的方向,卻沒人能給一個肯定的回答。直到一行人橫越場地走近禁林,才瞧見眼前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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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ffindo(四分五裂)!Incendio(烈火熊熊)!Confringo(霹靂爆炸)!”
砍斷的樹枝重又抽出葉芽,燒焦的藤條裡也蹿起新蔓。從四面八方襲來的攻擊沒有給他留下一絲喘息之機,小巴蒂更用力地把魔杖攥在出了一層冷汗的手心裡,感覺太陽穴因為過度使用魔法突突直跳。他的攻擊頻率足以把最密不透風的屏障撕出一個口子,但禁林的生長速度更加匪夷所思。
頭頂的夜空被樹冠完全遮蔽,透不進一絲天光,腳下隔着厚厚的灰燼和殘枝落葉,也沒有半點踩在土地上的實感。與其說這是一片過度生長的密林,倒不如說更像黑湖的深水,隻不過是由植物構成的——無孔不入、無法掙脫,沉重的壓力寸寸迫近,越是掙紮,就越是會被不容拒絕地壓着,朝不見底的深淵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