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最後一抹朱金色的晚霞從魔法天花闆的邊緣消逝之時,所有人在教職工、男女學生會主席和級長的帶領下依序前往魁地奇球場,觀看三強争霸賽的第三個項目。
即使四處充滿了難以壓抑興奮的嗡嗡議論聲,幾乎到了隔一個人就必須扯着嗓子對話的程度,但在前後左右走的都是同事的情況下,雷克斯還是選擇了最謹慎的措辭:“緊張嗎?”
隻有艾蕾奧瑙拉才明白他到底指的是什麼,不禁白他一眼:“你覺得呢?”
被反問的人熟極而流地握住對方一隻手,輕輕巧巧松開蜷在袖口裡的五指,握了握:“好像還挺冷靜。”
這隻手的掌心依然幹燥而泛涼,一如往常,連同毫無表情的面容也沒有絲毫變化。想必哪怕是鄧布利多或伏地魔,不刻意對她攝神取念的話,也無法隻憑神态判斷出言語的真假。
事實上,根據他冷眼觀察,從入職教授時的一面之後,鄧布利多就再也沒有用那種具有穿透性的目光看過艾蕾奧瑙拉或自己。這或許是因為沒有必要,但即使真有萬一,他也有自信已經做好了安排。
他們在看台入口處和人群分開,與麥格和弗立維一同穿過平時魁地奇選手上場的通道,走進早已化為巨大迷宮的球場。高聳的層層樹籬望去一片黝黑,幾乎連一絲光也透不出來。哈利、克魯姆和芙蓉和巴格曼已經在迷宮的入口前候場了。
“我們會在迷宮外圍的四個方向巡邏。如果你們遇到困難,需要援助,就發射紅色火花。要注意的是這在規則上視為選擇放棄比賽。”麥格停下腳步,向所有人簡短地宣告,“看到紅色火花後,離得最近的巡場教授會發出黃色火花,表示正在趕往勇士所在地。綠色火花代表情況處理完畢,正在護送勇士離場。”
三人紛紛應聲。弗立維揮舞魔杖,為四人的袍子都加了一圈異常閃亮的金色反光鑲邊,隻要有一點照明,能晃得人在二十英尺外都看見。雷克斯移開視線,決定不予置評——還好他和艾蕾奧瑙拉今晚分别穿了黑色和寶藍色的長袍,多少減輕了一些傷眼的程度。
他故作不經意地擡頭瞧了眼裁判席的方向,轉回來時,正巧撞上最年少勇士左顧右盼的視線。這意料之外的對視沒有給他的心情造成任何波動,甚至還彎起眼睛,沖綠眼睛的格蘭芬多鼓勵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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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個假的阿拉斯托·穆迪在樹籬外面憑着魔眼的幫助偷偷動手腳,哈利意識到自己遇見的障礙比上輩子多得多,而且風格各異,足以讓他想起赫敏那鍋有五十二種成分(還隻做了一半)的解毒劑。好在,他的知識儲備或許沒有另兩個人那麼全面,實戰經驗方面卻遠遠勝出,隻要是能用咒語擊退的黑暗生物和神奇動物,幾乎都沒能讓他在原地停五分鐘以上。
“Point me(給我指路)!”
閃爍熒光的魔杖在哈利的手心轉了一下,指向左邊。他一邊盡力快步向前,一邊注意保持體力,同時警惕地聆聽着周圍的動靜……沙沙的聲音……是樹籬在晚風中互相摩擦……還有鳥叫……不對!
“Silencio(無聲無息)!”
哈利沖過拐角,眼前正如他所料,是三隻顔色斑斓的惡婆鳥,一隻已經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喙開開合合,卻發不出半點能讓聽者陷入瘋狂的叫聲。他立刻又沖着另兩隻分别各扔出一道消音咒,這才重新撒開腿,越過這些驚恐撲騰起來的小動物,奔向下一個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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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場的看台是為觀看魁地奇比賽而建造,高度自然與一般的飛行範圍相等,離地面頗有相當一段距離。即使是坐在看台第一排,如果沒有外力幫助,恐怕都很難從漆黑的迷宮裡分辨出三個正在移動的光點,更别提看清楚他們在做什麼了。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巴格曼才用上了魔法望遠鏡,以便更好地完成他作為解說的職責。
“……年紀最小的勇士仍然保持優勢!然而就在他即将到達的下一個岔路口,有一頭緩慢移動的毒角獸剛好停下來,不偏不倚站在了那裡!事實上,沒有被激怒的毒角獸并不會主動發起攻擊,換句話說,隻需不表現敵意,小心地從它邊上走過,這其實是再簡單不過的一道關卡——但至今為止表現出驚人勇氣的波特能否察覺到這一點呢?而與此同時——天哪,運氣似乎更眷顧克魯姆!他沒有依靠定向咒,而是憑直覺選擇方向,又恰好選到了一條沒有太多障礙的直道,毫無疑問,這将會縮短他和波特之間的距離差!”
坐在裁判席最靠外側的人默不作聲地站了起來,可才剛擡起腳,一道他壓根不想聽到的聲音就從後方傳來:“有什麼急事需要處理嗎,巴蒂?”
克勞奇的動作頓了一頓,以他一貫的死闆語氣回應:“部内事務。”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沒有再行追問,隻是視線的餘光仍意味深長地綴在對方身後,直到背影消失在看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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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俗語所謂,“不下雨則已,一下雨傾盆”,匆匆走下樓梯的克勞奇沒想到自己還會在短短時間裡被第二個人攔住。
站在帷幕和木闆壁的陰影裡的人隻往路中間走了一步,看在趕時間的他眼裡,已經足夠礙事。魔杖一晃,熒光照亮來人的臉——是那個沒什麼交集的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
“比賽還在進行途中,我不記得裁判有在此時進入場地的必要。”雷克斯的嘴角微微一彎,目光紋風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