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他已經試了不少回憶，最好的結果也就和剛才那次嘗試差不多，霧氣并不濃厚，與艾蕾奧瑙拉的榛木魔杖指示地下水源時噴出的相差仿佛，更别提形成一隻動物了。

湯姆合着眼睛，在腦海中的清單上又劃掉了一條。

初次為自己起名伏地魔，初次召集食死徒，黑魔王的名号在巫師世界打響……他從未能真正登上權力的至高頂峰，過程中一些無足輕重的小收獲又有什麼值得沾沾自喜的？

回想重獲肉身那一晚的事情，魔杖會噴出一些稀薄的霧氣。可當初他從坩埚中升起時多麼狂喜，現在回望過去，竟像看閃回咒裡别人的事情一樣。

從摩瑞根莊園醒來時，到後來獲得霍格沃茨的教職，那時他心中充滿的全是警惕和驚異，看身邊淡漠以對的少女，都暗暗疑心她什麼時候就會出賣自己，根本談不上多少純粹的快樂可言。

前世的記憶大多數都隻能讓他想到後來的兩次慘敗，今生的經曆又始終籠罩在被困生死縫隙的陰影之下。至今為止的嘗試之中，最接近成功的除了十一歲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巫師、第一次踏入對角巷乃至霍格沃茨、第一次知曉自己是斯萊特林的後裔，也就是……也就是關于艾蕾奧瑙拉了。

然而還是不夠。湯姆對自身魔法的掌控力非同尋常，自然感覺得出這不是多加練習就能彌補的不足，而是這些回憶對現在的他而言，始終還缺少一些決定性的“什麼”。某種他現在還不得而知的因素。

不知道她召喚守護神時想的是什麼……她的眼睛時常含笑，守護神大概不會像他的這樣麻煩，也許是學生時代的……學生時代？

黑眼睛倏地一睜。那晚在溫室的氣氛太好，少女後來的變化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竟輕飄飄放過了一條從眼皮底下溜過去的不諧之處。

艾蕾奧瑙拉和盧平曾有一段同時在校的時期——長短未知——後者則與布萊克、蟲尾巴、斯内普以及波特的父母是同一年入學。這年代誠然符合弗立維和她自己偶然提到過的“畢業多年”，可她的容顔身姿怎麼看都隻有二十來歲。再合上那言行舉止與外表之間的錯位……

……這可能嗎？

湯姆按着自己怦怦亂跳的胸口，幾乎被那個猜想激得要立刻起身。所幸他桌上總是放着一面鏡子，以時時提醒自己不要露出破綻，此時一眼掃見鏡中有些扭曲的臉孔，立刻又冷靜下來，重新向着椅背靠回去，隻是指關節仍然攥得發白。

太着急了。會吓到她。再等一等……如果一切能按照他此前想好的計劃進行，那麼最适合的時機，讓獵物徹底對獵手放下心防的時機，很快就會到來。她徹底站到他這條船上來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他深深呼吸，再吐出長氣，如此重複幾次之後，鏡中映出的英俊面容終于又恢複如常，唇角挂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按照記憶裡推算，此時另一個自己還在阿爾巴尼亞的森林裡苟延殘喘，幾乎就要放棄任何東山再起的希望。這一次，已經接受攝魂怪之吻的蟲尾巴沒可能再去尋找并幫助他的主人了。那麼，黑魔王還能如期用他父親的骨、仆人的肉、仇人的血複活嗎？

如果波特也想過同樣的問題……對救世主而言，一個孱弱無力的可憐蟲自然比重獲力量與部下的伏地魔更為有益。但對他來說，水卻要攪得越渾濁越好。為了這個目的，他不僅不會阻止這場複活，還得順便伸出一點援手呢。

唯一的問題是，凡事必有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