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立青睜開雙眼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仗着自己身高腿長的優勢,側頭一個轉身鉗制住甯欣的肩膀,還用左手把她的嘴給捂上了。
唐立青朝她湊近腦袋,眼睛瞪得老大。尋思吓吓她,警告她别再招惹自己。
甯欣當然也是個不服輸的性子。她父親的溫文爾雅、知書達理是一點沒有傳承在她的身上。反倒是從小跟着另一位師叔學習拳法、整天舞刀弄棍的。
她雖身子小巧,但也憑借平日練就的基本功,施展出一些拳腳。
唐立青剛剛把她壓住,她就本能地屈起膝蓋,一腳頂在了唐立青的小腹上。
唐立青被踢了這麼一下也疼極了,倔脾氣瞬間上來。
使出一身蠻勁,愣是把甯欣的身體騰空抱了起來。甯欣在半空中失去了重心,她人也急了,在唐立青懷裡來回翻騰,想要借這股勁掙脫開來。
兩個人你一拳我一腳地,鬧騰了幾分鐘。
最後唐立青體力不支,抓抱着甯欣的身子也站不穩了,剛準備卸力把她放下來。
甯欣趁着間隙又想狠狠踹她一腳,不料這腿還沒擡起來。甯欣腳下一滑,身子卻倒了下去,眼看着腦袋即将要碰撞到尖銳的床沿。
頭部是身體最重要的軟肋,要是被碰上這麼一下,多半要見血的。
唐立青見此情況,她出于本能反應整個身體向前一撲,左手伸過去墊在腦袋下面,手掌心緊緊包裹住甯欣的後腦勺。
隻聽 “嘎啦” 一聲。
本該是由甯欣來挨這一下,現在卻讓唐立青的左手承受了雙重撞擊。
待唐立青抽出手掌,放眼看去,她左手手背已經是血管突起,青紫一片了。
唐立青忍着疼痛什麼話也不說,低頭起身出了屋,挨着柴房睡了一晚。
也就這一晚,讓驕橫跋扈的甯欣學會了内疚。
唐立青左手觸摸着屋中央的實木大床,用食指指腹刮擦床沿闆,腦中回憶起少時與甯欣打鬧的點點滴滴,情緒湧到眼底漫了出來。
她想如果自己可以繼續留在明鹽山,像往日一般和小師妹生活下去,那該有多好。
唐立青隻想了片刻,便搖了搖頭,似是要甩掉這個念頭。一切都已然改變不少,遠在千裡之外的陌生城市也讓她有了新的牽挂。
在漫長的歲月長河裡,每個人都應該學會成長與選擇。小師妹也一樣,她總會長大。會遇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會選擇繼承羅象書院或是走出明鹽山。唐立青沒有資格幫她作出任何決定。
甯欣帶唐立青來到房間後,她就瞧着阿靖一會摸摸椅子,一會摸摸床沿的。開始還是邊摸邊傻笑,之後便是邊摸邊搖頭歎氣的。
注意力壓根沒往自己身上靠。
想到院内八個師兄弟都有了禮物,單單自己沒有,心底複雜的情感也快藏不住了。
師姐離開的這些年,自己不是沒有偷偷下山找過她,隻是天大地大,全然沒有她的消息。
想到這裡她覺得甚是不公,憑什麼總是自己在等。等着阿靖什麼時候能回來,等着阿靖有一天能回過頭來,好好看看自己。
“阿靖!” 甯欣朝着唐立青喊了一句,似是要拉回她的注意力。
“哎,教了多少遍,叫師叔。” 唐立青不知怎地,想到自己方才的心思,又跟甯欣扯起了輩分。
甯欣也不頂嘴了,反常得不再作任何言語。她趿拉着拖鞋走到梳妝台前,扯下了發帶,柔順發絲自然蓬松地垂在肩上。背對唐立青坐了下去,擺弄起了桌上的首飾盒,她唇齒微張,從眉眼到下颌的輪廓線通通隻對身後那人露出了一半。
唐立青盯着甯欣的側臉愣住了,她自認為摸透了小師妹的性子,料定她還是小孩心性。不曾想眼前她這副模樣,倒像是藏了不少心事。
唐立青悄咪咪地打開了行李箱,在箱内最底層翻出了一樣東西,小心翼翼地護在手掌心,腳下步伐一邁又悄無聲息地走近了甯欣。
“哎!想什麼呢!” 唐立青故意湊近甯欣耳朵邊提高音量,想要吓她一跳。
甯欣也覺察到身後那人朝着自己越靠越近,卻沒料到竟會貼在自己耳後。
她小臉頰蓦地紅了,人也膽怯起來。一時不知所措,又不想被看出什麼表情,随即回過頭也同樣大聲說了一句:“滾開!”
這一句倒像是再給自己壯壯膽了。
唐立青卻仍是不明所以,見小師妹終于開口罵人。滿以為是自己猜對了她的心思,她是在記恨自己沒給準備禮物。
“别生氣了嘛。” 唐立青沒有滾開,反而更近了一步。
“乖,聽話。” 唐立青手肘蹭了蹭她的肩膀。
“師叔,送你個東西。” 唐立青耐心得像哄小孩似的,同時把手心裡藏着的物件給她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