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欣看着她遞過來一串銀制項鍊,上面還篆刻着大片看不清的字符。她纖細的手指撫摸着銀鍊上的鎖扣,同時也有意無意地觸碰到唐立青手心。甯欣眼睫毛微微顫動,眼神瞬間變得柔和。
唐立青手心裡揣着的項鍊早就被捂熱了,突地觸感到她手指一片冰涼,兩種體溫相碰的差異生出一種奇異絲滑感。她定了定神,把鍊子塞到甯欣手裡,手心又迅速抽了出去,身子向後退了一步。
“别太感動啊,小師妹。” 唐立青眼神飄忽地看了看地上的影子,開始胡說八道。
“想哭可以哭出來的。” 或許是為了掩飾自己,唐立青嘴裡又接着不着調起來。
甯欣也不回話,她左眼餘光瞥到了唐立青方才的反應,像抓到了什麼似的,嘴角不自覺向上翹起,露出淺淺的酒窩,旁人要是看到她這副模樣,怕是都要醉了。
她把銀制項鍊随手放進了首飾盒,繼而又用銅鎖把盒子鎖了起來。
“師妹,這玩意不值錢的,不用這麼寶貝。” 唐立青見她這副既随意又小心的模樣也是摸不着頭腦。
“好啦,師叔,我累了快去洗澡吧!” 甯欣深吸一口氣,把心思藏了起來,回過頭朝着唐立青喊道。
這次卻守着禮節,論起了輩分。
唐立青聽罷滿意地點點頭,自顧自帶着換洗衣物走進了衛生間。她是真的累極了,用了平時最快的速度。
她洗完澡換好衣服,也不管一頭短毛還未幹透,身子一沉像是被人點了穴道,倒頭埋在早已鋪好帶着檀香氣味的純白色床褥上,連薄被都沒蓋。不到一分鐘,便從床上傳來她平緩綿長的呼吸聲。
等甯欣洗完澡出來,唐立青早就陷入深深的睡眠中了。可能是她在 G 城睡慣了小床,即便熟睡了,也是緊挨着床沿,身旁給甯欣空了一大片地兒。
甯欣怕吵到她,也沒去拿風機吹幹長發,而是輕手輕腳地給她蓋上了薄被,之後便坐在床沿邊靜靜看着她。
阿靖跟三年前相比,頭發更是短了不少。眼眶、鼻梁、下颌的輪廓也越發明朗挺立。皮膚比離開前更黑了些,脖頸部位比背部明顯暗了一個色度。
她露出的半截手臂上還留有尚未消透的淤青,連帶着手指間也藏有細細的薄繭,想來阿靖飄落在外的日子也并不太好過。
不過沒關系,自己再也不會放她走了。
想到這裡,甯欣也和衣躺了下來,卻沒有像少時一樣緊緊挨着她睡,兩人中間還是相隔了一段距離。
卻也是如此,兩個小孩兒現如今都長大了,不會再像往日一般親密無間了。
第二天,天光大亮,窗外被梧桐樹遮擋大半的陽光稀稀拉拉穿透過實木雕花玻璃窗,斑駁的光線折射在絲質淺棕色薄被上。
光線傳播,鐵定要比聲音傳遞來得更快一些。
所以随之而來的是幾聲雞叫。
唐立青睡眼惺忪地被吵醒了,她還以為睡在出租房,把雞叫當成了手機鬧鐘。手臂不由自主地伸到枕頭下面一陣摸索,卻是摸了個空。
她繼而又閉起眼睛來,惱怒地朝薄被下面再度伸手摸去。
好在這次沒有摸空,手指卻也觸及到了帶有體溫的一縷長發。她下意識清醒了過來,猛地從床上坐起身。
還不等唐立青完全睜開眼睛,薄被下傳來一聲慵懶的嗓音,似也是沒睡醒。
“師叔,你壓到我頭發了。” 甯欣吃痛一下身子坐了起來,手也抓着薄被捂在胸前嗔怒道。
“……” 兩人對望着,大眼瞪小眼。
這一瞬間,連屋外的雞叫都聽不到了。
唐立青緩過神來,記憶回填了幾秒,也想起自己不是睡在 G 城的出租房了。
“不好意思啊師妹,我一個人睡慣了。” 唐立青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大早上經過這麼一個激靈,唐立青睡意全無徹底醒了。她索性起身穿上衣服,準備洗漱後出門去。
“師叔,你又要去哪裡!你答應陪我看入學儀式的!” 甯欣剛睡醒,生怕唐立青呆了一晚又不聲不響跑了。
這一聲吼,唐立青在衛生間就聽到了,她對着鏡子嘴裡含着白色泡沫,邊刷牙邊模糊不清地回應道:“我去後山逛逛,回來就陪你。”
唐立青這一句含含糊糊的發音,從衛生間傳到房間,再透過床幔傳到甯欣耳朵邊就變得更加支離破碎。
縱是集中精神豎起耳朵,也隻聽清了前面兩個字 “我走……”。她頓時就急了,一把掀開被子,也不管山上潮氣重地面涼。拖鞋也不穿上,赤着一雙腳跑到了衛生間門口,火急火燎地推開了虛掩着的玻璃門。
唐立青偏頭瞥見甯欣推開門,以為她内急,自己剛要完全轉過身去與她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