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我看到了一張輕飄飄的紙。
——懸挂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劍落下,我心中盤旋已久的不詳的預料終于成真。
淩吾寫給我的信件,語言凝練簡潔,用詞精确,平時閱讀速度極快堪稱一目十行的我被迫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企圖發現細微的轉機。
好吧,沒有。
我不能回去了,我還得努力隐藏自己,注意不被世界意識發現而抹殺——也就是說,我必須要達成的每日kpi更高了。
淩吾沒有提不那麼做的後果,但我想起上次情緒崩潰生不如死的感受,絕對不想再經曆一遍了。
可能是那種征兆出現許久,沉重的石頭落在地上,竟給我一種踏實的感覺。
床頭一盞小燈亮起,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明天請假的希望落空了,我必須要去上學。
【蕭警官:我在門口等你】——7:30
距離我起床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我似乎忘記了一些事情。
昨天,他盯着我嘴角的血液,似乎說要帶我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來着?
當時我一門心思都放在淩吾莫名其妙要殺我的舉動上,别人說話也沒怎麼聽,心不在焉地随便應了聲。
現在,報應來了,我苦着臉對着手機屏幕,為自己的爽約道歉。
【不好意思,警察叔叔,今天起遲了,才看見。(鞠躬)】
蕭警官回消息一貫快【沒關系,現在來也一樣】
逃不掉了嗎?我讨厭去醫院,醫院時而安靜得讓人害怕,時而噪雜得讓人恐慌,我試圖掙紮【其實,我感覺我身體挺好的,不用麻煩您再跑一趟了】
【不麻煩,我一直在下面】
?
他等了一個小時?
【對不起,我馬上就下來】
我愧疚得把他的備注改為:很好心又有耐心的警察叔叔。
太長了,前面縮短為:好and耐。
“不好意思,叔叔,讓您等了這麼久。”我是跑上車的,等會還要去學校,身上穿着校服。
他今天穿着一身便服,卻沒有減輕幾分給人的壓力,黑色高領毛衣微微貼身,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線條,眉骨深邃,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不用道歉。”他掃了一眼後視鏡,“不請幾天假嗎?”
我不是很敢跟他多說話,說了聲“不了”之後,就默默扭過頭,裝作看風景的樣子。
他帶我來的是一家私立醫院。
風景很漂亮,綠蔭地,湖裡還有幾隻白天鵝,可一想到這是即将要進去的醫院,我的心情立馬低落起來,就像觸發了指令的機器人。
讨厭醫院,我低着頭,跟在前面高大的身影身後。
沒走幾步,前面的腳步停住,我擡眼,撞進一雙狹長黑沉的眼睛裡,慌不着陸地躲開視線。
他向我走近,微微俯下身,像是以為我憂心檢查結果不好:“不用擔心,這隻是一個例行檢查而已,每一個刑事案件的受害者都會做的。”
他又牽住我,隔着衣服,輕輕拉住手腕。
我沒有抽出手,或許,牽手,真的能緩解焦灼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