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喉嚨被堵住,幹澀無比,半天才艱難地擠出隻言片語:“這是……”
“姜枝讓我帶給你的。”
汲倬雲意味不明道:“我倒不清楚,你們關系什麼時候好到這種地步了?”
唐闵看着那些在末世幾乎稱得上是珍貴無匹的藥品,心中複雜難言,隻低聲說道:“我也不……不清楚。她隻是人好吧。”
汲倬雲沒有再說什麼,無聲地勾了勾唇,臉上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
面慈心狠的人他見多了,但如姜枝這樣完全反過來,面冷心熱的,他倒是第一次見。
唐闵平複了下心情,去找水準備吃藥。
劉小五大口撕下一條牛肉幹,邊咀嚼邊含糊不清地喊老大。
汲倬雲走過去,随意往地上幾個背包看了眼:“東西都備齊了?”
“那肯定的,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啊老大。”
劉小五雖然嘴上花花,但辦實事還是靠譜的。汲倬雲也就沒再說什麼。
周岚道:“老大,你和她們談妥了?”
等汲倬雲道是後,他皺皺眉,有心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汲倬雲問:“剛才那兩個找你們說什麼了?”
如果說他們對唐闵是勉強能接受卻并不重視的态度,那對于那兩個毫無用處還拎不清的人,就完完全全隻剩下鄙視和厭煩了。
“還能說什麼,”劉小五撇嘴,“說新來的那兩個嚣張霸道完全不把老大您放在眼裡,還有我們的新盟友——竟然直接越過您就去和她們交涉,就應該給這些人點顔色瞧瞧。”
汲倬雲眼底冷意漸濃,“兩個蠢貨。”
劉小五立馬接話:“蠢貨可留不得啊三哥。”
他充滿暗示意味地看着汲倬雲,卻沒有得到回應,隻好撇了撇嘴。
*
次日一早。
姜枝等三人做足了準備——包含了身體和心理各種意義上的準備。趙明殊最後幫安靜系緊手腕和腳腕處的繃帶,表情難得嚴肅:“走,出發!”
清晨的天空還是昏暗的。
安靜被撲面的寒風吹得瑟瑟發抖,她的大腦被各種複雜混亂的情緒塞滿,就像一個超負荷的儀器被迫停止了運轉,隻知道一聲不吭地悶頭往前走。
從萬來到二十七教的這段路程她曾走過成百上千次——無論是獨自一人,還是在安甯或是其他同學的陪同之下,卻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竟然生出一種“要是永遠走不到頭就好了”的荒謬想法。
然而最終還是到了。
她在那扇教室門前停住腳步,身後的兩人也一同停下。
不知多久的躊躇不前後,她聽到有人歎息般地說了句:
“去吧。”
在當時的情況下,她甚至沒能聽清那是誰說的話。隻是顫抖着手觸碰到那扇門上的把手,然後宕機的大腦一下反應過來了似的——那些過往的回憶、情感一股腦地湧上。
沉甸甸的痛苦和酸澀拉扯着她的心髒,讓她生出一種被孤寂黏稠包裹得幾乎要窒息般的錯覺。
她推開了門。
……
姜枝親眼看見她進去,自己則和趙明殊默契地留在了外面,體貼地留給她和安甯獨處的空間。
即使是緊閉的門裡也能透出那道如同斷臂小鳥,斷斷續續的、尖銳的、泣血般的哀鳴。
姜枝難以忍受地閉了閉眼,不受控制地被勾出某些不太好的回憶。
她轉身,走到了離那間教室大緻十來米遠的一棵樹下,直到聲音聽得不太真切才停下。趙明殊默默無言地跟在她身後。
“你有什麼打算嗎?”趙明殊問,“等這一切都過去,回歸到正常生活之後。”
“再說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趙明殊居然難得地從她的話裡聽出了那麼一絲不确定的感覺。
姜枝補充道:“等一切都真正穩定下來之後。”
趙明殊微怔,“這有什麼好——當然會穩定下來了。這些喪屍也就是對我們普通人而言是個威脅,一旦國家決定動用軍隊,肅清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說到這,她皺眉思索:“距離喪屍爆發也有半個月了,上面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以那位雷厲風行的處事手段來看,這速度是不是過于慢了?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
不僅是對家人,還有更重要的……
姜枝沒注意她的神情,她在聽安靜那邊的動靜。
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裡面沒有了之前的聲音,隻有一些低沉的像是從胸腔裡擠出來的咳嗽聲和沉悶壓抑的喘息。
動靜極小。但耳力驚人的姜枝還是捕捉到了。
她抿着唇,猶豫地往那邊走了兩步,又停下了。
那道說不清的感覺讓她有些心慌。
仿佛那把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随時可能會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