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源于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熟悉的聲音在女孩身後響起。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在黑暗裡尤其明顯。

随着身後之人話音落下，舞台上數道白光瞬間亮起，準确無誤地照在台上每一個姿态各異的人身上。

一張張慘白的臉呈現在她的面前，相同卻又不同。

他們之中，有的四肢被禁锢大張開平躺于舞台正中央，有的被捆住手腳吊于高空，有的則雙手張開，以一種典型耶稣受難的姿勢被綁在十字架上……

撲面而來的沖擊讓女孩下意識後退一步，卻恰好撞上了身後那人。

那雙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分明沒有用力，卻讓她産生了被緊緊禁锢甚至快要無法呼吸的錯覺。

“看着他們，寶貝。”

女人從身後輕輕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視前方。

“看看這些早他.媽的該死在地獄裡被下一萬次油鍋也無法償還罪孽的狗雜種。”

女人漫不經心地用激光筆照向其中一個男人的眼皮，就像是農場主随意指向豬圈裡某隻種豬一樣。

男人眼皮抽搐了一下，渾身顫抖着說不出一個字。

“馮業成。”她念出這個名字，歎息般地說道，“多好的名字啊，不知道你父母給你起名的時候，會不會想到未來有一天寄托了他們全部期望的兒子，會成為一個戀童的性變态呢。”

女孩的目光随她看去，認出了那個男人——曾經對自己有過古怪舉動，卻在她隐約察覺到不對之前莫名離職的科任老師。

男人喉嚨裡發出古怪的赫哧聲，像是被割掉了舌頭亦或是聲帶。

激光筆換了個方向。

這次的對象是一個肥胖的少年。

和先前似乎已經認命的男人不同，他瘋狂地掙紮着，眼中包着淚水，嘴裡發黑的布料塞得滿滿當當，祈求地看着二人。

“老子強.奸.幼童，兒子猥亵同學，真不愧是父子。”

女人笑眯眯地拍拍手，“挺好，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地在一起嘛。”

女孩默不作聲地看着這個曾經的同學，等着激光一個個照射到另一個地方。

最後一個人，一個面容秀美、被黑布死死勒住嘴的女人驚恐地看過去。她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被綁在椅子上，背後似乎和什麼人連在一起。

仔細看去，和她不知以何種方式死死黏在一起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具屍體——一具已經腐爛發臭的男屍。

她的手腳都軟軟地搭着，似乎提不起一絲力氣，隻剩下一雙眼咕噜噜絕望地轉動着，場景恐怖又詭異。

直到這一刻，女孩的表情才真正有了變化——

與此同時，她的身後，女人臉上的笑意完全消失，隻剩下一片冰冷森然的寒意——如同蟄伏已久終于找到機會即将把獵物一擊斃命的毒蛇。

“看着她。”

她的語氣不再随意，而是充滿了那種即将完成一件大事的鄭重和認真。

女孩感覺到她在彎腰時，幾縷頭發從自己眼前飄過，帶來熟悉的淡香。她在巨大的驚懼和仇恨中咬緊了牙，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人。

“在這個世界上，能償還生命的，唯有生命。”

“而今夜過後，我們都将徹底擺脫那些夢魇，迎來新生。”

那無數個失眠驚醒的夜晚，那些無時無刻不在夢裡折磨着她們的鮮血、尖叫還有父母逐漸冰冷的身體——都将在今夜做個了斷。

她們人生中最大的傷痛，即将終結在自己的手中。

她們的人生将徹底重啟。

女人從後環抱住她，親昵自然地和她臉貼着臉，蹭了蹭，憐愛又溫和地說道：

“枝枝，你以後再也不會做噩夢啦。”

*

姜枝從夢中猛然驚醒。

她捂着脖子劇烈喘息了好一會兒，直到身旁熟睡的趙明殊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才下意識放輕呼吸。

她已經很久沒做過這個夢了。

後背被冷汗浸濕的女生不動聲色地伸手握住懷裡的匕首，仿佛這個動作能給她帶來巨大的安全感。幾秒過去，她的情緒才稍微有所緩解。

姜枝動了動腿，突然感覺有哪裡不對勁，伸手摸了摸安靜的臉和額頭，滾燙的觸感讓她手一抖。

她蹙眉摸索到旁邊的手機，半眯着眼打開手電筒往腿上一照。

安靜還在睡夢中，整個人卻如同煮熟的蝦一般通紅，全身冒着滾燙的熱氣，緊緊地蜷縮在一起。

姜枝逐漸适應亮光的眼睛瞥見她嘴邊已經凝固的嘔吐物，如同當頭一棒瞬間清醒。

她整個人幾乎是彈起來的，動作迅速地将人從自己腿上擡起平躺放好，使她的頭側偏過去。

睡眠時嘔吐是可能導緻窒息死亡的！

幸運眷顧了她們，帶着熱氣的吐息讓她微微放下心，但高燒同樣不是那麼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