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腰将夏梨茉的拖鞋拿起來,擺到她的腳下,蹲着看她:“害怕不知道給我發消息?”
“……”
夏梨茉眼睫眨了眨,鴉羽般濃密的睫乖巧溫順地垂着,小聲說:“我習慣了。”
那低而輕柔的聲音融化在洶湧的夜幕裡,沒什麼分量。
父母關心甚少,她習慣了總是一個人。
沈湛蹙了蹙眉。
窗外招架不住的暴雨憤而沖刷着整座城市,如墨般濃稠的漆黑将所有事物全然吞噬。
男人不露聲色地端詳着她,眼睫擡着,那雙眸在混沌的黑暗中格外明亮,纏繞了幾分說不清的東西。
夏梨茉表情有些呆地看着他,咬了下唇:“怎麼了?”
過了片刻,他站起身來,聲線慵懶道:“沒什麼。”
說完,便拉了一旁的凳子放到她床旁側,人斜歪着身子倚靠進椅子裡,手肘撐着一側的扶手,掌骨懶洋洋地撐着下颚,漫不經心地瞧她:“快睡。”
夏梨茉:“?”
她有些不解地眨眼:“你就這麼看着我?”
“不然呢?”男人稍皺眉,“給你講點童話故事哄哄?”
“?”她試探着問他,“你會講什麼?”
沈湛沉默了一會兒,開始亂編:“從前,森林裡有隻大灰狼,他不小心把戴着橙色棉帽的伐木工吃了……後面怎麼着來着?”
“……”
這好像是兩個事吧。
夏梨茉生怕再聽到什麼駭人的故事,連忙搖頭,快速爬回到床上:“不用了。”
沈湛:“那你快睡。”
她爬到被窩裡将棉被掀過鎖骨,腳尖将四周被角扯平,閉上眼睛。
大概一分鐘後,又睜開。
“沈湛。”她說。
男人鼻息裡透出:“嗯?”
她聲音小小的,聽起來有些委屈:“你能不能别盯着我。”
即便閉上眼睛,她也覺得腦子裡全是白的。
後頸莫名其妙像是被人揪起一塊似的發緊,她能聽到男人平穩又灼燙的呼吸聲,那樣難以忽視,就像是噴灑在她鎖骨處一樣,又酥又癢,在幽暗中逐漸蔓延。
連心跳都喧嚣了。
坐在黑暗中的男人聽到她有些抱怨的語氣,很輕的笑了下。
夏梨茉渾身一凜。
那淺笑像是根羽毛劃過她的心口,莫名燙的渾身都熱了起來。
渾圓如玉的腳尖蜷了蜷,有些無措地輕抵着被角,連掌心都微微沁出了汗意。
好在現在停電了,四下一片漆黑,能遮掩住她此時有些羞赧的狼狽。
沈湛站起身來,将椅子轉了個面,人朝着落地窗坐下。
“能睡了嗎?”他慵懶的聲線像是拉滿弦的大提琴,低磁悅耳。
“嗯。”
夏梨茉小小地應了一聲,為了預防萬一,她也将身子轉了過去,跟他背對背,将那些燥意又不切實際的念頭抛在腦後。
剛輕阖上眸子,夜幕便撕裂了一道巨雷,即便隔着玻璃,那震耳欲聾的響聲還是像平地驚雷般在耳邊炸開,她下意識地,抑制不住地縮了下身子。
緊接着,又是一道預告似的閃電劃過天際。
就在她打算将棉被蓋過頭頂時,床側的柔軟驟然陷下去一塊,一隻帶着溫熱和燥意的手掌輕輕捂到她的耳側,連耳廓都像是被燃着一般。
胸腔裡的心髒咚咚咚地格外猛烈,少女眼底閃過幾分詫異的神色,掀着被角的手也停留在半空中,片刻,垂了下來。
她好像根本沒聽到雷聲。
與其說沒有聽到雷聲,倒不如說她的心跳聲比雷聲還要塵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