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背脊僵住,渾身的血液在頃刻逆湧向上。
夏梨茉攥着被褥的手隐隐透出一層薄汗,渾圓如玉的腳尖緊扣着,心口驚惶的思緒不斷蔓延。
霎時,又一道驚雷劈過,像是憤怒的咆哮般,她悶在被褥裡,全身冰冷,覺得這個夜格外的漫長難捱。
雷聲過後,模糊低醇的嗓音在走廊裡響起,讓夏梨茉心弦一顫:“梨茉?”
“?”
她從被褥裡探出那麼一點頭來,看向厚重的門。
幾秒後,熟悉的嗓音再一次響起,被窗外的雨聲喧映的低啞寂寥,卻又莫名燙熱了她的耳朵:“是我。”
沈湛?
烏沉的眼恍然亮了一瞬,她掀開被子下床,踏踏三兩步快速跑過去将門打開。
走廊裡冷冽刺骨的寒風繞着她的腳踝打轉,她擡着眸凝着門口的男人,沈湛身形筆挺高大,漆黑如潭的眸子裡有疏懶的光影亮起。
“又不穿鞋?”男人垂着眼,嗓音低沉,語氣不像是責備,有些無可奈何的溫柔。
“鞋……”
夏梨茉下意識地想要回頭找,誰知一轉身便被落地窗外的明光刺了眼,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到縱橫交錯的樹影處。
暗影婆娑,依稀有破碎的光亮倒映,她的瞳孔在瞬間瞪大,臉色恍然一白,難以抑制地尖叫出聲:“有鬼!——”
她抓住沈湛的衣角,人跑到他的身後,額頭輕抵着他的肩側,不敢睜眼。
“哪裡?”
男人沉而穩的聲線令她莫名心安,緊攥着的手心松了一瞬,她微微探出頭來看了眼落地窗處,瑩白的指尖輕纏着指了指。
“有兩隻眼睛,冒着火,很恐怖。”
倒不是真的相信什麼鬼神傳說,隻是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下,她的大腦實在是難以思考分辨。
沈湛幽深的眸微眯了一度,長腿往前邁,夏梨茉跟在他身後,嗫嚅着唇,隻敢露出一隻受驚的小鹿眼。
薄紗的簾被一截骨節分明的手掀開,沈湛目光沉郁地朝着窗外看去,片刻,薄唇松懶地略勾了勾,喘息中摻着輕哂:“笨蛋。”
他将手臂從夏梨茉的身後繞到側臉,手肘輕輕架在她的肩側,修長的指尖捏住她柔軟白淨的臉頰捏了捏。
不知是氣溫降低還是被吓到,小姑娘的觸感細膩的臉蛋有些涼,像是剛從冷藏裡拿出來的布丁。
夏梨茉被捏臉,疑惑地擡起眸來,蒲扇的黑眸裡寫滿不解:“?”
他寡淡又極其富有耐心的聲音:“是蠟燭。”
夏梨茉愣了愣:“啊?”
聽了他的話,她朝窗外看去。
如豆般的火燭鑲嵌在深邃逼仄的樹影裡,閃電慘白而透亮,乍一看那抹鮮紅像是無名鬼火,仔細分辨過後,的确是對面人家點燃的蠟燭。
因驚吓跳動的心被安撫些許。
望着她有些茫然又膽小的神情,沈湛鼻息間透出一絲輕哂,他勾了勾唇,指腹玩味兒地敲了幾下她的頭,低啞道:“膽兒這麼小呢?”
夏梨茉眼眸閃爍,她松開沈湛的衣角,把男人的手拍掉,嘴硬地挺直背脊:“我才沒有。”
“沒有?”
她肯定:“沒有。”
男人挑着眉意味深長地“哦”了聲,松開支着窗簾的手,聲腔懶散,帶了幾分逗弄:“那,晚安。”
說完,他便邁開腿要走,剛轉過身,手腕就被一隻軟糯的手慌忙拉住。
他不緊不慢地垂眸。
夏梨茉纖長的眼睫顫了顫,眼眸剔透純澈,嬌軟的嗓音裹着南方的甜柔:“是有那麼……一點怕。”
她的指尖很軟,又有些涼,掌心緊貼着他的腕骨,那塊皮膚都有些癢麻。
沈湛黑漆漆的桃花眼暗了暗。
窗外又有雷鳴閃過,亮光将夜幕掀起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夏梨茉握住他腕骨的手顫了幾分,那小鹿眼裡的光也跟着晃。
她是真的有些怕。
沈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漆黑幽深的眉眼微不可察地低柔了稍許,過了很久,拖着強調“啊”了一聲,唇角微彎:“不逞能了?”
說完,他轉身将窗戶和窗簾都閉緊,冷凝又入骨的寒風被阻隔在外,将窗框吹得嗡鳴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