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右民風彪悍,不少女子騎術了得,梅二娘與梅夫人出身劍南道齊州一小戶人家,從沒學過騎馬,還是來了鄯州後,梅二娘為了與士族女娘打成一片才學的,可惜這方面天賦不高。
回去的路上,梅二娘陪着梅夫人坐的馬車,兩人無人開口說話,梅夫人看起來鎮定自若,實則心思不定,袖子裡的手快要扣爛了。
回到府中後,梅夫人趕快回了自己院子,邢召看她神色略有緊張,安撫道:“梓姝莫慌!一切有我。”
“郎君,我...”梅夫人心裡焦急,不知該如何開口,食用紫河車的事,郎君全然不知,若是知道會不會...又會怎麼看她。
邢召握住她的手堅定道:“梓姝不管做了什麼,都有為夫來善後,莫慌,莫慌。”邢召的手在梅夫人頭上輕輕撫着,看她溺愛的笑着。
梅夫人觸到丈夫的眼神,心裡有些愧疚,給他惹了這麼大的麻煩,郎君還如此待她,她何德何能。
“莫哭,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邢召笑着擦去梅夫人沒有察覺到淚珠,将她攬進懷裡拍着安慰。
随後梅夫人将這些年來服用紫河車的事,都告訴了邢召,她再三強調自己真的不知那些巫妪是這麼取來的紫河車,不然打死她她也不敢吃的,也是今日聽那農婦說,才知道的。
邢召心裡也有了打算,他不會讓這些罪證出現的。
***
可過了幾日,邢召派出去攔截的人一無所獲,鄧二所說的證據還是到了衛紀手上,他大喜過望,在府裡徘徊好幾圈想着怎麼靠這些讓邢召身敗名裂。
随着時間的發酵以及衛紀有意而為之,傳言愈加離譜‘節度使夫人是妖怪、節度使夫人吃人專挑小孩子,節度使夫人日日要喝血來永葆青春’。
看事态發展,衛姈要是還不知道褚珩來鄯州的目的也算是白活了,這件事看似是沖着梅夫人的,其實是為了節度使,之前結交二叔恐怕也是因為此。
他去衡州是為了徐家,但那時褚珩是名正言順的巡按使,查處徐家也是光明正大,可這次來鄯州誰都不知他的真實身份,顯然他的目的不可告人。
徐淩海占據江南鹽鐵使多年,握着江南的财政命脈,邢召是隴右節度...
“衛娘子,外頭有人找。”鄭彬進來打斷了衛姈的思緒。
衛姈出了院子,看見随方站在不遠處。
“出了什麼事?”無事随方不會随随便便來這裡尋她,衛姈以為是非白他們出了什麼事,按理說他們這會兒該到師兄那兒了,可看他面色又不像是。
随方沉聲道:“常茹死了。”
衛姈愣了一下:“怎麼回事?”
“自從那日将她從萬花閣贖出來後我就沒在見過她,今日恰巧從那裡路過,才聽人說,她前日就死了,仵作說是自缢,她無親眷可以收拾,衙門的人已經将屍首擡走了,估計這會兒子已經在亂葬崗了。”
衛姈憤怒道:“自缢?可笑,她好不容易從萬花閣脫身,為什麼要死!”
随方猜想“會不會是因為衛文軒,傷心狠了,所以就、就,女娘向來是這樣為情所困...”可她還沒說完,就被衛姈盯得說不出話來。
“她絕不是自缢的人,否則落入賤籍的第一天就該自缢了,眼看脫離苦海一天隻會比一天更好,為什麼要自缢,她可不是被什麼腦子裡隻有情愛的女娘。”否則她應該死也不出賣衛文軒才對。
縱然隻見過短短三面,也足以窺見她的智慧一二,情愛與自由她選了自由,一朝騰飛前隕落,說沒有貓膩打死她也不信。
“跟我出城。”幸好重鳴今日在家,否則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到馬,衛姈牽了兩匹馬出來,兩人一路向城外的亂葬崗而去。
随方不懂她怎麼這麼看中常茹,亂葬崗居然也肯去,就算她是少主手下,見過不少世面,可看她這孱弱體質也不像是個見慣生死的。
她知不知道亂葬崗是什麼樣,死一天到死一年的都在這裡,混雜在一起,那氣味、畫面都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
可當到了之後,衛姈捂着摳鼻站在一邊,指揮他翻面的時候,他就懂了,合着叫他就是來幹這髒活的呗。
好在翻了第四個女屍之後,就找到了常茹,她死相可怖完全與活着她是兩個樣子,随方看了一眼脖子後面就知道,常茹絕不是自缢了,剛想叫衛姈别看了,就見她走近了。
衛姈檢查着常茹的屍體,一絲一毫都不放過,她手指上還留有拉扯繩子的痕迹,指甲斷裂,别的再無異樣,一點蛛絲馬迹都沒有。